话罢,江野樱骑着“苏子鹤”,我骑着“彩虹牛”,向万鸟林纵深处驰去。
万鸟林不仅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且还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人间有的鸟我就不说了,我说一说人间没有的鸟。
在这里真有一种鸟叫无脚鸟,说它无脚,是因为它有两双翅膀,这两双翅膀可以同时扇动飞翔,也可以只扇前翅不扇后翅,也可以只扇后翅不扇前翅。最奇的是,你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前翅哪个是后翅(为了表述的方便,我姑且叫成前后翅,其实对于这种鸟来说,没有前后之分),因为这种鸟有两个头,两个脖颈,像是两只鸟尾对尾捏合在一起,属于“连体鸟””的一种。它们从来不落在地上和枝杆上,也从来不作停留,只是不停地飞来飞去。颇有一种“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况味;更有一种“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苍凉。
有人可能要问,这样飞下去不会累死吗?不会的,因为它们前翅扇动时,后翅可以休息;后翅扇动时,前翅可以休息。觅食时,前面的鸟头吃完了,后面的鸟头就不用吃了;后面的鸟头吃完了,前面的鸟头就不用吃了。休息也是一个道理,前面的鸟头睡觉时,后面的鸟头就变成了前头,继续指挥飞行。它们的肛门在身体的中间,肛门里有一个孵化囊,下出的鸟蛋就在那里孵化,出了壳就能飞。这种鸟雌雄一体,不需要交配,自给自足。
还有一种“连脑鸟”,虽然只有一双翅膀,但有九个头,360度视野无死角。这种在人间传说的“九头鸟”,在这个世界很常见。它们的智商很高,不仅擅长于诗词创作,还会创作各种好听的乐曲。同时它们还是卓越的雕刻家,可以把一段枯木琢成一位入定的老僧,也可以把一朵枯花琢成一个二八的妙女。
人间的高等数学和微积分在它们的脑中更是小菜一碟,据说它们正在研究n维世界的数字转换规律和意识生灭之谜。
“荧光鸟”在万鸟林的夜晚更是处处可见。它们有的鸟冠上泛着红光,有的眼睛里放着绿光,有的羽毛上一闪一闪地抖着蓝光。
这些“荧光鸟”一般白天睡觉,晚上顷巢而出。夜色中,它们或如移动的夜明珠,或如时隐时现的天灯,或如忽明忽暗的磷火,经常将万鸟林上空的天幕缀上一颗颗晶莹的宝石。它们夜晚在万鸟林中停歇时,你会误以为万鸟林中正开着烛光晩餐或者篝火晚会。
还有一种叫“望帝杜鹃”的鸟,说它是鸟类,其实它也是花,是跨越动物界和植物界的两栖物种。需要创作诗词时,需要安静构思时,它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杜鹃花。写到激情处,它会布满泪水地盛开。待花托斟满泪水后,它又会将这泪水倾洒在大地上,美其名曰:敬天敬地。感谢天地赐予它用之不竭的灵感。
不创作时,需要将自己的诗词“飞吟”到各处,与所有的鸟类分享时,它会化身为一只杜鹃鸟,边穿飞在百鸟林中,边吟唱着自己的大作。总之,它是众鸟的诗神,它是花朵的词宗!
万鸟林可真大呀!当我和江野樱骑到林中的一大片空地时,“播花”突然播报说:太子,在这片空地上停留片刻吧,你将有新的惊喜。
我问道:什么惊喜呀?
“播鸟”说:你看到前面那一大堆苔藓了吗?
我朝前一看,确实在一块巨大的巉岩上有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苔藓。
我平淡无奇地说:湿润的岩石上长苔藓,有什么好奇怪的?
“播鸟”继续说:太子,您走近冲它们大喊一声。
我下了彩虹牛,走到离那些苔藓不远处,冲着它们喊道:别睡了,你们这些绿色的精灵!
话音刚落,但见那些苔藓突然飞起来,天空中像倏忽升腾起一团大大的“苔藓云”!
我冲着手心说:播鸟,它们究竟是什么苔藓,怎么会飞?
“播鸟”答道:它们是一种极微小的翠鸟,是一种喜欢成群结队在一起的哑巴鸟,不会鸣叫,在这个世界被叫做“苔藓鸟”。您可不要小看这种苔藓鸟,它们如果受您指挥,成群结队粘在人的脸上,就会让人窒息而死!
我摇摇头说:我从来不愿意伤人性命!
“播鸟”又说道:太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再说,您也可以不伤别人的性命,用这苔藓鸟蒙住他们的双眼,让他们看不清楚也行。
我点点头说:可以考虑。
“播鸟”见我嘴松了,便喊道:苔藓鸟,苔藓鸟,快到太子掌中来,快到太子掌中来!
话音刚落,那些在空中如“苔藓云”一般的苔藓鸟,便徐徐飘降,纷至沓来地落进我的右手掌中。
待它们落毕,“播鸟”说道:太子,天下苔藓鸟尽入你掌矣!等下回您遇到急难,不用您喊它们出来,我自会喊它们出来保护您!
正说着,但见离我们约有一里的芦苇荡里突然飞起约千只像大雁一样的群鸟。原来在这片广博的空地上,竟然藏着一个像海子一样的大水洼。
“播鸟”报道:太子,那些鸟叫做战雁。它们可以排列成各种各样的阵形,用它们尖锐无比的喙来攻击敌人。人字形,回字形,田字形这都太小儿科了。它们还可以组合成马字形,虎字形,龙字形,来攻击那些难以对付的敌人。它们还可以吐丝结网,它们吐出的丝结成的网,可以牢牢地将敌人套在其中,类似于“浸猪笼”一样挣脱不得。它们还可以按照您的指令,将这些敌人飞运到任何地方。
说着说着,但见这些战雁陡然摆成马字形,如战马一般嘶鸣起来;又猛然塑成猛虎形,如猛虎下山一般吼叫起来;又顷刻列成巨龙形,上下左右翻飞,颇有飞龙在天的惊天气慨!
我赞叹道:真乃天军是也!
“播鸟”一看我很中意,便大喝一声:战雁弹网!
话罢,那些战雁突然开始吐出韧性极强的灰丝,且以很快的速度织成巨大的,类似于人间蹦蹦床一样的弹网。织罢,它们咬住弹网,席地而过,向江野樱和我飞来。
这时,“播鸟”冲我们喊道;太子,江小姐,彩虹牛,苏子鹤,你们都到弹网里体验一把吧,保你们会体会到无与伦比的欢乐!
当我们四个踏进弹网后,弹网猛地一弹,妈呀!我和江野樱一下子被弹起三十余丈。可等到又落进网里时,又是柔柔绵绵的轻舒感,类似于人间的蹦极跳,但比人间的蹦极跳要更刺激更安全。
当又一次被弹起来时,我兴奋地在半空对江野樱喊:小邪,无论人生如何起起落落,落落起起,你都是我的唯一!
江野樱绯红着脸说:你的红内裤也永远是我心中的唯一!
收起翅膀的“苏子鹤”被弹得东倒西歪地说:人生起伏如此刺激,让我禁不住想吟一首我发明的六言古诗:人有起起伏伏,月有升升落落,一切皆为幻像,唯有如如不躲。曾有明珠一颗,暗投人世蹉跎,此时豁然而出,照彻山河万朵!
彩虹牛呢,一开始还不适应这种忽高忽低的刺激,后来习惯了,竟然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乐不可支。
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彩虹牛竟然被颠出了一个巨大的“彩虹屁”。只听一声巨响,弹网顷刻被“彩虹屁”吹破。幸好那时候我们已经在弹网的底部了,否则摔下来可真够呛!
还是“苏子鹤”反应快,它忽地展开翅膀托住了江野樱,真会“英雄救美”呀!
我就有点惨了,落地后屁股被摔得生疼,滚到了八丈远。看来真是乐极生悲呀!
彩虹牛不好意思地对我喊道:主人,屁放得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我一定下不为例!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算了,算了,谁没有“放屁走火”的时候!
“播鸟”对我说:太子,请张开手,让我看看您的手伤着了没有?我摊开双手说:是不是又让这些战雁到我手里来呀?
“播鸟”一看我的手没事,便冲那些有些尴尬的战雁喊道:战雁归队!
话音刚落,天呀,这些铺天盖地的战雁,摩肩接踵地朝我手心里钻,弄得我的手心怎么也痒痒了一个多时辰。
钻完后,“播鸟”说道:太子,从此你将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啦!
我调侃道:话是没错,但它们都听你指挥,听你发号施令,我总有一种被驾空的感觉。
“播鸟”安慰道:太子,您平时那么忙,日理万机的,殚精竭虑的,军队总要有人代管才是。再说了,万一您被打昏了过去,我还可以及时调遣军队救您呢,您说是不是?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好点头称是的啦。
当我被跑过来的江野樱拉起来时,忽然听见身边有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说道:太子,躺着多舒服呀,干嘛站起来呀?
我一惊,回神一望,原来是一棵浑身长满树瘤,丑得奇形怪状,躺在地上的大“死”树正在冲我说话。
奇了怪了,听说过死人诈尸,没听说过“死树诈尸”呀。这棵树一看就是死了好多年了,不仅枯得发黑发烂,还满身臭气。
“播花”一看,忙在我手心里说:太子,这是一棵“陈抟树”,又叫“睡树”。你看着它死了,实则它并没有死。它是用这种佯死的办法来躲避人们对它的砍伐。
“陈抟树”?我用大脑一搜,知道陈抟是人间北宋的大德,其独创的“睡功”极其了得,据说是靠“睡功”得道成仙的。可有一点我不明白,这棵树并没有树根呀,它靠什么汲取营养来维持生命呢?
正说着,但见那棵树突然站起来。在站起来那一刹那,树底突兀伸出两根大长钉一样的树根,牢牢地楔进地面里。乖乖,原来它有一双“钉子鞋”呀。
我好奇地问“睡树”:你不让我起来,你为什么站起来了?
“睡树”用仅有的两根像大长胳膊一样的树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大梦谁也觉,平生我最知。我都睡了一千年了,也该站起来活动活动啦。
我又惊奇地问:你躺着汲取不了营养,怎么能活一千年?
“睡树”又突然在一侧的树干中伸出多个长钉一样的根须说:我睡觉时比站着汲取的天地精华还要多,你说,我如何不爱睡呢?
这时,“苏子鹤”飞上“睡树”树干伸出的一根“钉须”,感兴趣地问它:你莫非就是庄子逍遥游中的那个“丑而无用,可得永年”的大椿树?
“睡树”又摇摇那两个树枝说:我可不想学大椿,为保命而保命,那样就算万寿无疆,又有何意?
“苏子鹤”又问:那你想学谁?
“睡树”答道:我就想学我自己。
听完这话,“播鸟”忽然对我说:太子,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这棵“睡树”可不是一棵简单的“睡树”,它具备三个段位的攻击力。低段位是能当大棍子使用,一“树棍”打下去,能将岩石击碎;中段位是能当大狼牙棒使用,它满树干的“钉须”,再加上两根尖锐的“钉根”,一定能将来犯之敌打得血肉模糊。最关键的是它的高段位。此“睡树”在“睡功”的修练过程中,已汲取地心岩浆的营养,可以说它就是一棵“岩浆树”,若敌人过于强大,可用此“睡树”喷出大量熔岩,将敌人烧死“岩化”。
我一听,厌恶地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要一棵“杀人树”。
“播花”殷勤地说:可万一强敌想消灭您呢?
我皱着眉头说:哪有那么多的强敌?就算有,难道我不能化敌为友吗?
“播花”又劝道:太子,防人之心不可无,防敌之戈不可弃呀!
这时,江野樱发话了,她对我悄悄说:天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前提是必须要有强大的威慑。事态不受掌控时,有时必须以战止战。你就当为了我,为了咱们,收了这棵“睡树”吧。
我背对着那棵“睡树”,与江野樱额头碰额头地说:可人家“睡树”并没有让我收它呀。再说,你看它那独立不倚的样子,不像会依附于别人的。
正说着,我陡然感觉脊背一阵剧痛,哎呀,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