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领到纸仁的办公室后,纸仁把门突然锁死。
这让我感觉很吃惊,难道她(他)也试图对我不轨,可我到现在还弄不清她(他)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我用眼睛扫了扫她(他)的办公室,但见办公桌和办公椅都是纸糊的,这要多好的轻功才能自如地办公呀。
我再看了看她(他)待客的沙发,也是纸糊的。在她(他)纸糊的茶几上,除了纸杯纸壶,竟然还摆放着一个纸糊的约一尺高的花圈。花圈上有一副说是对联不是对联,说是挽联不是挽联的东西:纸上谈兵兵不血刃,纸落云烟烟炎张天。乖乖,难道这些东西都是清明节谁烧给她(他)的?
她(他)看着我吃惊的样子,突然叹口气说:太子,不瞒您说,我的命可真苦。他们用着我时,我是洛阳纸贵;他们不用我时,我就成了断幅残纸。真是世情如纸呀!
我奇怪地问:你指的“他们”是谁?
她(他)嘟囔着小嘴说:还能是谁?笔哥和墨姐呗。
我追问道:他们对你怎么了?
她(他)控诉道:还能怎么样?他们天天欺负我,天天强吻我,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就在人家身上肆意践踏。
我纳闷地问:可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纸仁答道:对于笔哥来说,我是个冰清玉洁的弱女子;对于墨姐来说,我又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小白脸。
我不置可否地问道:难道你是两面人?
纸仁不好意思地答道:确切地说,我是两性人。
我同情地说:你怎么不将此事报告给汝为初,让他给你主持公道。
纸仁突然恨恨地说:知道汝为初是什么人吗?他的名字暗含什么意思吗?
我想了想说:也许他爹给他起这个名字时,想起了“人之初,性本善”吧?
纸仁咬牙切齿地说:汝为初就是“你是畜”,“你是牲口”的意思。不,对不起,是“他是畜牲”的意思。汝为初这个老畜牲,长得那么难看,竟然变着法的糟蹋我,一会把我折起来蹂躏,一会把我卷起来蹂躏,一会把我搓起来蹂躏,甚至还把我撕裂了撕碎了蹂!幸亏我会“复原术”,否则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说着说着,她(他)想掉眼泪,但还是忍住了说:不行,我不能落泪,要不就破相了!
我怜悯地说:你可真可怜呀,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纸仁解释道:汝为初那么有权势,我能抗拒的了吗?
我继续问道:那你可以拒绝笔仁和墨仁对你的欺凌呀!
她(他)欲言又止,但还是经不住说:说句实话,对于笔哥的欺负,我一开始也是抗拒的,可时间长了,没有他的临幸,我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至于墨姐吗?我一开始也受不了她身上的怪味,但日子久了,我还真就离不开了那种怪味。
我由同情转为愤怒地说:看来你不仅是个受虐狂,还是个变态狂!真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不起,我要走了,恕不奉陪。
当我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扯住我说:答应我,千万别抢走我的墨姐好吗?至于笔哥,我是不用担心的,因为我能看出你的取向。
我“啐”了她(他)一口说:你把你这颗龌龊之心好好放好吧,我绝对不会上你那个墨姐的当。
说完,我就去开门,但门怎么开也开不了。
纸仁拦住我说:太子,谢谢您,作为报答,我想教你几招。
我不屑地说: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有事先走了。
她(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纸扇,冷不丁展开在我面前。但见扇面上写着四个字:纸短情长。当我正要问她(他)此是何意时,又见那四个字又突兀变成:片纸千机。
紧接着,从扇面里突然飞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锋利的匕首在她抖动扇面的刹那,一下子刺在了她(他)办公室的墙面上。
乖乖,竟然能从不起眼的扇面里冷不防地飞出一把匕首,好暗的暗器。
正当我这样想着时,她(他)又一次剧烈的抖动起扇面,结果从扇面里猛地窜出一把长长的投枪,那投枪夹带着嗖嗖的风声深深地扎进了墙里。
纸仁不无得意的说:怎么样?这匕首和投枪是笔哥馈赠我的武器,我把它们藏在我的扇面里了。
我有些嘲讽地说:大概是施舍给你的吧。
纸仁并没有听出我的意思,又继续炫耀道:墨姐还给了我武器呢。
说完,她又抖了三下扇面,突然从扇子里面窜出三条白蛇,这三条白蛇窜到她(他)那纸糊的办公桌上,紧接着向一个盛满墨汁的墨盒爬去,随即开始贪婪地啜饮起墨盒里的墨汁。
纸仁说道:这种蛇叫阴人蛇,一旦缠在人身上一直到死都甭想解脱。喂养它们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它们吸墨,墨中有一种“抹黑素”,能让它们黑死人。
我厌恶地说: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请把门打开。
纸仁又拦着我说:请等等,我能看出你不太喜欢这些带有杀气的东西,那我就先把它们收回去。
话罢,纸仁徐徐去阖那纸扇,在阖的过程中,但见那墙上的匕首和投枪,还有那三条蛇,都依次朝扇面里钻进去,进而隐退到扇面中,消失不见了。
纸仁见我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道:太子,你可千万不要陷入二元对立当中呀,凡事不见得就是非白即黑,非正即邪的,关键看你看的得不得法,用的得不得理。要不你再来看看我另外的“纸器”?
说完,她(他)重新展开扇面,同时吹了一声口哨,倏然从扇面里飞出来一群千纸鹤。
那些惟妙惟肖的千纸鹤在办公室的上空盘旋着,像极了袖珍版的仙鹤。飞着飞着,它们竟然唱诵起了《采薇》里的诗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江野樱,想起了她在面前晃动那把《掷烙饼者》折扇的情景,想起了她的微颦不语,颦轻笑浅,颦蹙额眉,禁不住又感伤起来。
正沉浸在回忆中时,突然从纸仁的扇面里猛然窜出一条斑睛老虎,一下子落在那纸糊的办公桌上。它边冲我嘶啸着,边准备向我扑来,吓得我下意识地到处闪躲。
纸仁见我有些狼狈的样子,便笑着说:太子,我在吓唬你呢,其实它是只纸老虎,是我用纸做的。
纸仁话音刚落,那老虎恍然在我面前停住了。我怯生生地上前用手一摸,果然是一只纸糊的老虎。
纸仁解释道:这是我的一大发明,有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又不愿意夺了加害之人的性命,就放出这只纸老虎把他们吓跑。
我听完她(他)的解释,先前扔在地上的怜悯之心,又被我重新拾了起来。我凭什么瞧不起人家,她(他)活着也不容易呀。
想到这,冲她(他)来了一句:这种既能自保又不害人的小把戏,有点小意思。
纸仁一听,高兴地说:感谢太子夸奖。
话罢,纸仁拿起办公桌上摆放的一头纸鹿说:太子,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顺嘴答道:一头纸做的鹿吧?
她(他)突然打开纸扇,把那头纸鹿扔进去,纸鹿瞬间变成了一匹在扇面里正在奔腾的骏马。
她(他)边笑着边说:这才叫“纸鹿为马”呀!
我也经不住笑起来说:好一个“纸鹿为马”,如果都像这样“指鹿为马”,天下就太平了。
纸仁又说道:想不想看“一纸千斤”?
我问道:金子的“金”?
纸仁回道:千斤重担的“斤”。
说完,她(他)带我走到窗前,指着楼下的一方石桌说:看到那个重达几百斤的石桌了吗?
我点点头。
但见她(他)朝那个石桌的方向挥了挥手里的纸扇,随即从纸扇里晃晃悠悠冒出一个小纸片,那小纸片先是慢慢地轻如鸿毛地向石桌靠近,待落在石桌上时,只听一声巨响,石桌被小纸片砸了个粉碎。
天呀,这究竟是四两拨千斤还是四两砸千斤呀?!
纸仁又得意洋洋地说:想不想看“百步穿杨”?
我问道:难道你这扇面里还藏着弓箭?
纸仁笑道:弓箭太小意思了。太子看到百步外那棵粗大无比的白杨树了吗?
我又点点头。
纸仁猛地冲那棵白杨树甩了一下纸扇,随即从纸扇里抖出一个圆形的纸片,那圆纸片边旋转边向那棵白杨树飞去。等了大约半分钟,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白杨树的树杆被拦腰斩断。
我经不住喊道:好大的威力呀!
纸仁神秘地说道:别看小小的一张纸,看着轻似鸿毛,有时却重如泰山呀!
我颔首道:的确如此,什么东西一有了人心的作用,不是千钧一发,就是一发千钧。
纸仁一看我兴致颇高,便欣喜地用双手捧着那把纸扇,呈送到我面前说:太子,现在这把纸扇是您的了,它归您调遣。
我一听,忙推脱说:我怎么能夺人所爱。
纸仁回道:不瞒太子说,我自以为我本质上是一个女儿身,从本能上排斥男人用的扇子。总想找一个翩翩美少年驾御它。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嘛,今日得见太子,一是有缘有幸,二是太子确实气宇绝伦,实在与这把纸扇太相配了,请务必笑纳。
说完,纸仁竟趁我不注意,迅速撩开我的右前臂,将那把折扇突兀“化”进了我的右前臂里。
接着他(她)说道:太子,以后您想用这把折扇时,将右手朝右上空甩一下,就会折扇在手。有了折扇,您将折扇抖一下,即会扑出一只吓人的纸老虎;再抖一下即会飞出一把匕首;再抖一下,即会飞出一把投枪;再抖一下,即会飞出“一纸千斤”;再抖一下,即会飞出“百步穿杨”。如果你想收回这些“纸器”,只需将扇面轻轻一阖。
我笑着说:你这是想让我跳“扇子舞”呀,除了第一抖的纸老虎,其它我可能用不着。
纸仁摇摇头说:太子万万不可大意,有些人眼力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是纸老虎,有时为了保命,恐怕不得不接着抖后面的“纸器”。对了,如果实在打不过对手,还要用上最后一抖“驾鹤西去”。
我吃惊地问:“驾鹤西去”,你的意思是让我上了西天。
纸仁一听,感觉不对,忙解释道:这最后一抖便是从扇子中放出千只纸鹤,你随便选一只坐上去,即可驾鹤远遁。
我疑惑地问道:那么小的纸鹤,我怎么能坐上去,难道让我变成小人吗?
纸仁答道:那些纸鹤一旦从扇中飞出,即会越变越大,直至长成仙鹤大小。您在骑上一只仙鹤的过程中,其它的仙鹤会纷纷扑向对手,扰乱对手的视线,帮助您脱身。
我又问道:没有了这把纸扇,你又如何防身?
纸仁不待我说完,忽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小的花纸伞,但见那花纸伞伞面用桃花点缀,一副桃花朵朵开的样子。
她(他)转动了一下花纸伞说:我喜欢用此宝伞,它的神通与纸扇相似,但却更显妩媚之气。
花纸伞被她(他)转了一下之后,伞面上的桃花即可幻化成了梨花;再转一下,又变成了菊花;紧接着再转,又变成了梅花。
当她将伞面转复如初后,便走向窗口,抖了抖伞面,但见有无数朵桃花从伞面里飘落下来,简直像是桃花雨。可一旦这些桃花落在地上,却将硬硬的地面砸出了一个个深坑。
纸仁解释道:我这把花纸伞可以发射出桃花弹、梨花弹、菊花弹、梅花弹,总之,各种各样的鲜花弹,这些弹人中了即亡,物中了即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