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我又伸展出千手功中的“遥手”,去翻动那对鸳鸯枕。
没想到的是,那对鸳鸯枕里突然滚出许多枣、花生、桂圆、莲子。
什么意思?是新婚燕尔图吉利之意吗?可又让哪一对新人“早生贵子”呢?
正想着,突然这些“枣生桂子”一下子都褪去包裹在外面的果肉或壳,像一枚枚子弹一样,向我射来。
真该庆幸我有了这金刚不坏之身,否则早就被这些所谓的子弹打成筛子啦。
躲过了“弹雨”,我又“遥开”第二层棺木,发现是一层像篦子一样的东西,上面摆放着许多饺子。
乖乖,这是谁要在棺材里吃饺子呀?这日子过的,吃阴食也要吃出人间的烟火味?团圆味?
正琢磨着,但见那些饺子突兀张开“嘴”,从里面喷出一堆又一堆的“微匕首”,向我隐身的方向刺来。
这些“微匕首”对于我来说,当然是在“挠痒痒”,可接下来吐完“微匕首”的“铁饺子皮”,可就比较难以对付了。
但见这些“铁饺子皮”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飞贴”在我的隐身上,左腿上一“贴”,背上一“贴”,左右胳膊上各一“贴”……一旦“贴”住,这些“铁饺子皮”就用“挤饺子”的方式,狠狠地“包抓”着我的肉躯。
虽然这对我的金刚不坏之躯造不成多大创伤,但那种疼痛确是真真切切。
我费了很大的气力,终于将这种“铁饺子皮”一张张扔在了地上。
待气喘吁吁打开最后一层棺木时,发现仍是一面大镜子。
眼看着一无所获,我长叹了一声,就坐在地上想歇一会儿。
可刚刚靠着棺椁坐下,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猛一转身,坏了,但见一堆如冰块一般晶亮的粘稠物突然“盖”在我的身上。
我正撕扯着,又见从另外两个棺椁里漫出两块如“冰毯”般的粘状物,倏忽也覆盖在我的身上。
这三块“冰毯”将我的身体越裏越紧,任我怎样拉拽都剥离不开,有一块甚至爬到了我的头颅,将我的头严严实实地包裏了起来。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说是水银不是水银,说是寒冰不是寒冰,扯不烂撕不破,粘性又这么强。
从触觉上来说,应该是棺材板底下的那三面大镜子变现的,从视觉上来看,有些似曾相识。对啦,莫非这些镜子是用冰镜岛上的冰镜制作的?可冰镜岛上的冰镜都是“冰性十足”,没有给我这种如“镜泥”一般的感觉呀?
正想着,在与这种东西的拼命胶着中,我力所不逮,终致被这种东西粘住了鼻孔,只剩嘴巴还在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行,赶紧呼唤“老榕”吧,想罢,我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老榕”……
待我睁开眼时,这种东西已离我而去,而我又回到了小老婴他们玩“四方象棋”的地方。
莞尔见我呆坐在茶座上楞着神,便关切地问我:天帆哥,你是不是遇到“哮地犬”无法脱身,才呼唤老榕王,让道一尊师去救你的。
我摇摇头说:我并没有撞见“哮地犬”,而是接触到了一种神秘的物质,这种物质吸附力和粘性极强。
林莞尔听后说:我这正好有我爹配制的“除粘剂”,你只要朝那东西上一喷,或许能帮你。
这时只见小老婴一边玩着“四方象棋”,一边对我说:小帆哥,你看我,真是小人多忘事。你遇到的那种物质是蜗角世界的“镜基物”。
我奇怪地问道:“镜基物”?你的意思是说可以做成镜子的物质吗?
小老婴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于这种“镜基物”,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它可塑性极强,在适宜的生化形态下,可以自由地改变自身的物质属性。比如它可以像咱们人一样呈现碳基态,也可以像机器人一样呈现硅基态,还可以像人和机器人的结合体一样,呈现碳硅兼容态。它可以熔点很高,也可以燃点很低。有时它磁性很强,有时它排斥力又很大;有时它粘性很高,有时它分离性又很快;有时从固态到液态,它只需要一刹那;有时从气态聚成固态它只需要一眨眼。除了固态液态和气态,它还有介于其中的中间态。总之,这种物质很变态。
我追问道:你的意思,它不仅能做成镜子,也可以做成别的东西?
小老婴又解释道:当然,就像碳这种物质,不仅可以做成我们人,也可以做成各类动物植物;硅这种物质,不仅能做成机器人,还可以做成各类芯片一样。
我又追问道:那我如何才能破解那些差点“裏死”我的“镜基物”呀?
小老婴想了想说:你可以用莞尔姐的“除粘剂”试试,万一不行,我再把你救出来。
我叹口气说:可我已经把三口棺材都翻了个遍了,也没有要找的人呀。而且那个墓室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呀。
小老婴又想了想:看来现在时机还是不太成熟,这样吧,咱们今晚去一趟“双手脸”的家。
我惊异地问道:去他家做什么?你不是正在下“四方象棋”吗?
小老婴笑道:难道你忘了我们都能一脑多用吗?至于去他家干什么?不干什么,就是图个好玩呗。
这小老婴,真是玩心大过天。不过,或许他还有别的用意吧。
想到这,我和林莞尔、小精豆子又重新踏上“滑云车”,跟着已分身骑着拐杖的小老婴,向密云深处驰去。
路上,小精豆子问小老婴:小老婴,你怎么不坐你的学步车了?改骑拐杖啦?
小老婴煞有介事地说:到双手脸家去拜访,可不能倚小卖小,只能倚老卖老。
小精豆子又问道:双手脸家在哪呀?
小老婴吟道:只在此空中,云深不知处。
莞尔插话道:既然不知道在哪?我们该如何到达呀?
小老婴解释道:双手脸不想被蜗角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管着,又不想沾任何一个国家大地山川的便宜。所以不能像我,在天空中建一个“老婴堡”玩,只好找了好多辆大的云车,把它们联结在一起,建了一个“云中居”。
小精豆子形象地问道:小老婴,你说的这个“云中居”,是不是像人间的房车呀,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解决,走到哪算哪,飘到哪算哪。
小老婴赞许地说道:豆子姐真厉害!没错,双手脸的“云中居”就相当于人间的房车,只不过比人间的房车要大的多,也难找的多。
我又问道:既然这“云中居”没有固定的方位,那咱们如何才能找到呀?
小老婴拍了拍自己骑着的拐杖,指了指拐杖把上一闪一闪的探头说:没事,咱有这动态导航定位器呢,我的拐杖啊,可是出了名的“导航腿”。
话罢,我们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用云盖起来的“云亭”,那亭子上的“云匾”依稀用霞光写着:长亭送短亭。这是何意呀?
从亭间穿过,我们不知不觉放慢了“滑云”的节奏,但见亭后是一泓汩汩而冒的“云泉”。这“云泉”不知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它涌着涌着,竟然涌出了一条如白练一般的“云溪”。
“云溪”里的“飞锦鲤”可多了,有的舞动起来似绫罗;有的韵动起来似绸缎。有的一甩尾,恰似一朵红梅盛开;有的一摇头,又恰似满枝黄菊缤纷。有的一跃起,宛若一束火焰绽放;有的一沉潜,又宛若一道闪电静开。
穿过“云溪”,我们便来到一片“云池”,只见“云池”里有几个异人正在晚霞中“洗耳”。
之所以说他们是异人,是因为他们的头部造型让人大为惊骇。
咱们先说说第一个异人。这个异人的头发不是头发,而是青草,青草里还有一只鸟巢,鸟巢里正有一只画眉在鸣叫。
第二个异人的头发是芦苇荡的造型,芦苇荡里藏着一只正在孵蛋的袖珍野鸭。莫非他头上的芦苇真是“会思想的芦苇”吗?
第三个异人头发是盆景般的竹林,在竹林里你分明能看到正在冒出的笋尖。对啦,你还能从中听到悦耳的笛音。那种梳理的精致程度,让你恨不得置身其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第四个异人的头上是一棵高约一米的耸立的松树,那松树不仅松针倒竖,而且松果累累。更有一层霜雪,增添了沧桑中愈显挺拔的印象。再仔细一看,你或许还能看到微型的松中之鹤呢。
第五个异人的头发竟然是淤泥状,淤泥里盛开着莲花,在荷叶田田中依稀能看到泛舟的采莲女。真个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我们正看得入了谜,只听第四个头顶青松的异人停止洗自己的耳朵,叩问道:来者何人?
小老婴逗趣地答道:蜗牛。
头顶青松的异人喝道:原来是“不速之客”,看招。
说罢,但见他从头上拿下一个松果,掰开,将里面的一粒粒松子依次塞进两耳里。塞好后,一运气,突然张开大口,将一粒粒松子向我们射来。
妈呀,居然用耳朵当“弹夹”,用嘴来做“枪管”,这“脑枪”,真开脑洞,我也是服了。
几粒松子当然对我们够不成威胁,但在闪躲中,还是有一粒打在小精豆子的左脸蛋上。顿时,小精豆子的左脸蛋红肿起来。
小精豆子边哇哇大叫,边喊道:好啊,看我射出玻璃球子弹废了你!
说罢,就启动光眼通,向那个头顶青松的异人射出若干弹珠。
正这时,但见头发是青草的异人突然吐出自己如蛇信子一般的长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珠)之势将那些弹珠收入嘴里。还边吃边嚼道:小老婴的“弹珠丹”就是好吃。
小精豆子一看弹珠被收了去,并不罢休,又从光眼通抛出光电悠悠球,向头顶青松的异人掷去。
这时,又见那头顶芦苇荡的异人两眼突然放出红光,红光罩住悠悠球,让其不得分身,随即又幻化出绿光,将悠悠球收进自己的眸中。
小精豆子一见自己的悠悠球没了,忙耍起小孩子脾气说:芦苇怪,快还我悠悠球!青草怪,快还我弹珠!
但叫芦苇怪说道:还你可以,你有本事来拿呀!
话罢,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但见那个头长笋尖的异人左右两边的脸颊,突然变成了两块小柔性显示屏。左脸颊的影像是小精豆子打来的跳来跳去的弹珠,右脸颊的影像是小精豆子旋来的晃来晃去的悠悠球。
我去,这也太诡异了,青草怪用舌头卷进去的弹珠,芦苇怪用眼睛吸进去的悠悠球,怎么会出现在笋尖怪的脸蛋子上?这不仅是“万物互联的问题,更是”“怪物互联”的问题,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正想着,但见小精豆子又从小光眼通里飞出转笔刀,向那些异人“转去”。
这下可坏了,也许是转笔刀正对这些异人的死穴,但见转笔刀先飞向那个青草怪,把他头上的青草剃得一干二净,还吓得那只画眉,叼着自己的窝,逃之夭夭。
接着又飞向那只芦苇怪,不仅把芦苇荡扫得平平整整,还吓得野鸭子把自己的蛋碰碎了,蛋液流了芦苇怪一脑门子。
只听青草怪叫道:小丫头片子,快赔我的青草,我在头发上种青草整整种了一年呀!
又听芦苇怪嚷道:这黄毛小丫,你今天不赔我的芦苇,我绝不罢休。还有我头上的野鸭蛋,马上就要孵出来了,你这是杀生,你知道不知道?!
正当转笔刀转向青松怪时,但见莲花怪从嘴里突然喷出一团真火,即刻将转笔刀焚烧殆尽。
小精豆子本来见到青草怪和芦苇怪被转笔刀剃得那个秃头样,正乐不可支呢。忽然又见自己的转笔刀被莲花怪烧毁了,便怒气冲冲地说:好啊你个莲花怪,竟然敢烧了我的转笔刀,看我用百变魔尺来收拾你。
说罢,就要启动小光眼通中的百变魔尺。
正这时,小老婴阻止道:好啦好啦豆子姐,再闹下去,咱们就无法收场了。你想一想,如果一开始青草怪射出的不是松子,而是子弹,那你还能在这玩转笔刀吗?人家只是给咱们开开玩笑而已,咱们可不能得寸进“尺”呀。
小精豆子捂着左脸说:那我的脸怎么办?别看我人小,可我也是要脸之人呀。人家不仅凭才华吃饱饭,还要凭颜值吃好饭嘛!
这时,林莞尔看了看小精豆子红肿的左脸,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里面的消肿消炎水,冲小精豆子脸上涂抹着。
趁这会儿功夫,我悄声问小老婴道:小老婴,那个莲花怪嘴里喷出的是什么火呀?怎么那么厉害?
小老婴答道:听说过火中金莲吗?这莲花怪头上的金莲实则是火中生长出来的一种火莲。经改造后,这种火莲与莲花怪的口腔相连,所以这莲花怪嘴里喷出的是“火莲佛火”,几乎任何物质都能被它烧着。
我又问道:那莲花怪的口腔受得了吗?
小老婴想了想说:也许他的口腔涂了一层防高温的涂料。
我禁不住又问道:这些怪物为什么会在云池里清洗他们的耳朵呀?而且一遍一遍地洗。
小老婴纠正道:他们不叫怪物,他们叫异人。这些异人之所以来“洗耳池”洗耳,是因为他们刚从地上世界回来,听了太多的谎言和谄媚之语,感觉自己的耳朵很脏,所以在进家门前就特别清洗清洗,消消毒杀杀菌。
妈呀,听说过人间有“耳洁者”,没听说蜗角世界还有“耳洁癖者”或者“耳洁强迫症者”。
正想着,但听小老婴对莲花怪喊道:对不起,打扰你们洗耳了,俗话说:大人不跟小孩一般见识,希望你们看在我们年幼的面子上,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得让小人让小人。
莲花怪一脸大度地说:没关系,爱捣乱的孩子长大了才有出息,不过以后记得要适可而止,可别小人闯大祸。
小老婴拱手道:那是那是,该管还要管,三天不管,上房揭瓦。以后我们一定让小帆哥和莞尔姐这两个稍大点的孩子管管我们。
小老婴边说边指着我和莞尔,紧接着又说道:我们是来找双手脸玩来的,请问他在家吗?
莲花怪不置可否地说:我们也才从闹市里回来,不知道他在不在?你们不是会玩捉迷藏吗?自己找找吧。
小老婴指着云池前面的那架如彩虹飞架一般的“云桥”说:瞧我,真是小人多忘事,前面那座桥叫什么名字呀?
莲花怪答道:叫“当断不断”桥,不过你们要想过那座桥,必须……
我回道:必须怎样?
莲花怪似有深意地说:到了那你们自然就知道。
正当我们要越过云池朝那座云桥滑去时,但见秃了头的青草怪喊道: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尤其是那个小丫头,他要赔我们头上的青草和芦苇。
莲花怪劝道:算了,算了,大人打架,还无法论是非呢。何况小孩子打架,怎么论输赢呀!再说了,咱们不是也收了人家的弹珠和悠悠球,还毁了人家的转笔刀了吗?
莲花怪一说到这,脸上的红肿已经退去的小精豆子突然说道:对啦,我的玻璃球呢?我的悠悠球呢?快还给我!
这时只听云桥那边有一个声音传来:还给你也可以,但你必须过了我这一关!
我们定睛一看,立刻瞪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