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长安皇城,太极宫。
李渊坐在甘露殿的软塌之上,看着手里的奏折愁眉不展。
一旁的大太监窦胡儿手里捧着拂尘,看着两鬓斑白的皇帝,心里一阵感慨:
圣人的精力大不如前了,这几日睡的极少,还老说梦话,这可如何是好。
窦胡儿是已故窦皇后的家人仆从,自小被主家当做家生子养大,可以说是看着窦皇后长大的老仆了,自李渊登基称帝,窦胡儿自愿净身入宫服侍,可以说是资格最老,也最得信任的太监了。
见皇帝一脸愁容的模样,窦胡儿伸手端过一旁宫女手中的汤盏,用银勺舀了一勺,自己先吃了一口,细细分辨了味道,这才端到李渊身边。
“圣人,这杏仁饧粥熬煮的甚好,喝一盏解解乏累吧。”
李渊挥了挥手,头也不回:
“且放着吧,没胃口。”
窦胡儿退了半步,开口劝道:
“圣人啊,老奴多句嘴,您该当以龙体为重才是。这满朝文武都是有大本事的,圣人执掌方略,何须事必躬亲。”
李渊这才抬起头来,满不在意地说道:
“你这老货,也不怕御史言官参你个干政之罪。”
窦胡儿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放下手中的奏折,李渊伸出左手,无奈说道:
“端来吧,今日不吃上几口,你这老货定然还要聒噪。”
窦胡儿把白玉雕成的汤盏轻轻放到李渊手上,又小心翼翼地将一把新调羹摆到合适的位置,这才后退了一步。
李渊吃了两嘴,只觉口中的杏仁饧粥甘甜软糯,忽然想起已故的妻子来。
自己还未起兵之时,处理公文常常弄到三更半夜,妻子就煮了夜宵陪伴,吃的最多的便是这杏仁饧粥。
窦娘国色天香,长发及踝,又是出身名门,年幼时被舅父周武帝宇文邕抚养于宫中,很受宠爱。
当时求婚之人如过江之鲫,窦娘的父亲在屏风间画了两只孔雀,让求婚之人各射两箭,暗定谁能射中孔雀眼睛,就许配给谁。
自己当时两箭全中,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
完婚之后,两人夫唱妇随,十分相爱。
窦娘从小长在皇宫,熟谙政治,喜读史书,擅长书法。小夫妻俩闲来无事,就在书房舞文弄墨,她模仿自己的字迹,几可乱真。窦娘对母亲极为孝顺,和自己也是感情深厚,两人先后生了四个儿子(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一个女儿(平阳昭公主,柴绍之妻)。
可惜自己霸业未成,妻子就病逝了。
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李渊一阵头大。
一群不听话的孽障,窦娘那么温良贤淑的女子,生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安生,唯有平阳这个女儿最合自己的心意,可惜数年前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当时差点哭晕了过去。
老大老二都是帝王之才,任哪个都足以继承衣钵,偏偏这两个年岁相近,自己当真难以取舍。
老三天生神力,冲锋陷阵无往不利,可惜天妒早夭。老四才具不足,心性乖离,老想着搬倒两个哥哥,最是让自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