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百尺楼早早地来到书房办公,先封了节笏与文书,便独自一人上了桂宫。
桂宫后山中有一片紫竹林灵气盎然,百尺楼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竹海中大声嚷叫:“堂堂一国丞相也会失信于人,悲哀,悲哀啊!”
百尺楼脸上一红,扬声说道:“在下俗务缠身,只能先公后私,是为抱歉。”
他穿林越石,绕过石后整个人都惊了,只见地上一堆灰烬尚未熄灭,凌彼苍常用的玉竹杖上面还上架着竹筒,竹筒里香气四溢,似乎是在烧热茶,“猫头”凌彼苍就百无聊赖地躺在一堆竹叶上。
百尺楼语带惊怒:“你把这一片竹林全砍了?”
凌彼苍从面具眼孔中翻着白眼:“嗯,要不然怎么烧热茶?”
百尺楼语调都颤抖起来了:“这可是前代宗政亲手栽植的紫竹林!”
凌彼苍挠挠脑袋:“没事,我砍他一棵还他十棵。”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等会!你害的我一夜没地儿住,你……得赔钱!”
百尺楼鄙夷道:“道友也是练气修士,怎么也羁縻于世俗之物?”
凌彼苍“嗯”了一声惊讶地望向百尺楼:“你不是当朝丞相吗,没有钱吗?”
百尺楼感觉有点哭笑不得:“你一直叫在下丞相,在下什么时候当过丞相?”
凌彼苍叹了一口气:“入世和出尘果然关注点都不一样。重点不是当不当丞相,重点是没钱。”
凌彼苍根本没注意百尺楼脸色有点发青,只是歪躺在地上伸着竹枝拨着余烬,在余烬里拨了几下,灰烬中滚落出几个烧熟的竹笋来。他歪着从地上挣扎起来,取过一个竹筒举了两下:“白痴丞相,喝茶。”
“不喝!”
凌彼苍在灰堆里一个一个地捡竹笋:“白痴道友,在下想请您到寒舍一叙,你意下如何?”
百尺楼感觉脑子有点充血:“你哪来的寒舍?”
凌彼苍朝百尺楼开心地笑了一下,便捡了架竹筒的玉色竹杖,用地插在地上,一股澎湃的灵气从地下涌了出来,无数竹笋破土而出,不到一刻钟被砍光的小片竹林就重新长满了高壮的竹子,凌彼苍身后更是有一丛竹子交叠扭曲地构造生长,竟然拧成一座竹屋出来,林间顿时清香满溢。
凌彼苍伸手朝百尺楼示意“请”,眉毛还得意地跳了一下。
百尺楼镇定了下神态,先进了竹屋。竹屋内一切家居用具都是竹制,明堂内竹地板上覆着很大的竹席,中间有一张竹几,百尺楼在竹几前席地而坐,凌彼苍从他身后走了上来,直接在他对面歪着躺下了。
百尺楼抑制住了说话的冲动,他发现自己今天的情绪有点多。凌彼苍将一颗一颗熟透了的竹笋放在竹几上,也不说话,就这么和百尺楼绷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凌彼苍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热茶喷得自己衣襟上到处都是,连百尺楼的衣襟上都溅上了几滴:“白痴丞相不愧是圣人子弟,面对怪力乱神非常镇定哩。”
百尺楼神情倒是不再有变化:“道友这么喜欢流连竹林,当真不是南中修士?”
凌彼苍擦着乾坤地理袍上的茶水说道:“似白痴丞相这种修真者也算名不副实了,名为山中宰相,实际上却像家畜一样依附凡人生活,扔到荒山野岭恐怕饿也饿死了,哪像我一样云游四海,不迹城市,见过的修真者当然就多……”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位修真者,叫做赞松岑的?”
“没有。”
百尺楼打蛇随棍上:“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