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想啊,但是我受赞松岑托妻献子,至今连松月馆大门都进不去。”
百尺楼叹道:“赖有一帮能干的师弟师妹,我自应天上任以来,从未亲自决案纠纷,今天道友以尘世之事难我,那么我便以尘世法则断之。”说罢在竹几前正襟危坐起来。他本来态度就庄严而富有仪式感,凌彼苍更觉得这位山中宰相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行了,百尺丞相,内心戏挺足啊,手里如果有块惊堂木,更完美了。”凌彼苍嘲讽道:“看你这一脸亏心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盘算怎么不让我得逞。总之松月馆里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百尺丞相怎么也是沧海州一把手,只要一个简单的查户籍就行,如果他们有异议,让他们把房契拿出来,否则就立马撵出去。”
百尺楼反问道:“房契有了,那地契呢?”
凌彼苍挠挠头,脸上挤出一点忧难之色:“据松岑子说,地契在赞夫人手中,你们说他并未娶妻,到底仔细查过没有?”
百尺楼正色道:“师弟并未娶妻,这个我强调过不下四五次了。”
凌彼苍揉揉鼻子:“我也再强调一遍,不是我想要,是赞松岑托我把契约和信物交给他妻子,他老婆!童养媳也算!没过门的也算!”
百尺楼断言道:“再查也是这个结果,这个结论早就在桂宫中定论。放开一步,就算是童养媳,未婚妻,哪怕是私定终身,双方也得有婚约。别说我师弟没娶妻,就是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女子,从他身上搜出另一半婚书,证明两人交换过誓言,我保证你凌彼苍也能安然履约!”
凌彼苍被百尺楼突如其来的气势一下给压制了,挠挠头皮说道:“哟,百尺大人怎么忽然这么强的气势?这是以权压人!”
百尺楼不再理会凌彼苍的夹缠不清:“十王朝世家是天下五家之一,尘世的许多法规,对他们不能没有缘由地使用。在尘世法则中,十王朝世家刑不上大夫,在修真界而言,绛宫不能以权压人,两界都缺一半审判他们的资格。”
“别再拿天下五家说事儿啦!”凌彼苍不满道:“赞松岑是赞家子弟,但松岑子却不再属于什么世家,不是么?”
百尺楼望向凌彼苍的目光如炬:“凌兄可能还不知道,桂宫是仙门正宗里数一数二的门派,负责为新入籍的修士、门派登记造册?”
凌彼苍也改了态度,一本正经地听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要是自立门户,松月馆才能成为他的修真界私产?”
“没错,你什么时候听说世外高人在大城市里买地置产了?离开自己的本山,充其量叫做驻跸。如果师弟宣布自己脱离桂宫门户,在松月馆成立新门派,自任门主,我作为他的师兄,会欣然命笔,给他登记造册,西报绛宫,绛宫自然派人亲自来封他。那时候别说是十王朝世家,就是八百王朝世家也不敢对松月馆有什么想法!”
凌彼苍依旧保持笑容:“既然不是修真界私产,那我自己想办法将他们赶出去,就不烦劳百尺丞相出手相助了。”
百尺楼正色道:“晚了。约定俗成之事。例如门派、师承等,师弟虽然筑基入道,但并未开宗立派,自立门户,仍属于桂宫门下,即使十王朝世家除了他的系谱,他仍然算是桂宫弟子,当年他还是宗代,我这个职位,但俗世产业却是他家族说了算。道友有与十王朝世家作对的勇气,有胆有识,但冲突一旦激烈,尘世法则先保护的,是他们。”
凌彼苍鼓起掌来:“恭喜白痴丞相有能力当昏官、当大官。”
百尺楼哼了一声:“最后一次,在下复姓百尺,官居州刺史。”
凌彼苍哈哈大笑:“瞧我这东海口音,一时改不过来。”随手折了一根竹枝,当做牙签在嘴里含着嚼着,从身上摸出一条红线,又从腰间解下一只难看的要命的酒葫芦,用红线在葫芦身上细细地缠了两圈,打了个结,心满意足地拍拍手,随手朝窗外一指:“这竹屋会走的,丞相,玩过捉迷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