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楼朝他指方向一看,面色微有变化。窗外的景色已经不是刚才的样貌,紫竹他再熟悉不过,有一片镜湖,而此刻窗外真是镜湖之畔,凌彼苍的绿玉杖内有乾坤,的确是不可思议,根据他的判断,级别恐怕是直上仙宝。
凌彼苍暗换了个话题:“这只小小葫芦,是从八珍宝阁里捡漏来的,你看它是不是难看的要命?世间良才美质,难免沉于水火,而驽钝余材往往笑到最后。它现在还没有名字,就请百尺先生为它取个名字吧!”
百尺楼暗想:“他在竹海里灌注灵气,真的想搞事情?”便开口说道:“既如此,就叫它‘万寿无疆’吧,你看如何?”
凌彼苍又摸出一把青钱来,这些青钱都是古老的制式,中有方孔。这个有个说法叫“杖头钱”,过去在手杖前面挂着,作为进店喝酒时候的酒钱。至今一些耄老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惯,古钱放在现在算是文物,当然花不出去,但它的意义也变了,意思是老爷子我是有身家的人,不会吃你霸王餐。
百尺楼有点啼笑皆非,凌彼苍亮家底来了?这可是桂宫,就算是把凌霄城搬来,也未必能压住桂宫,何况你家道中落,凌霄城早已沉入东海,你这叫花子和龙王爷比宝的心态是从哪本烂书的情节里翻出来的?便开口说道:“凌道友若是有什么生活所需尽管开口,我差人送来就是,用拆紫竹林,或者进城打秋风这种行径给我施压,好说不好听。”
凌彼苍说道:“这点钱算是家传玩意,听说是青蚨钱。”百尺楼听一些传闻逸事里说,古时经常有修真者利用青蚨宝钱骗吃骗喝,越是名高望重的大修真者,还越喜欢这样游戏红尘,尤其是三神山人,不禁开口问道:“凌道友,这是三神山人的遗宝么?”
“啊?看年代是东家一文,西家一块凑出来的。”凌彼苍显得毫无兴趣:“谁谁谁的我不知道,《修仙实录》上又没写,百尺先生给起个名字吧!”
百尺楼想了想:“古有贤哲起身红尘,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那就叫百家钱吧。”
百尺楼望着串钱串子的凌彼苍,感叹着说:“想来凌道友的家族,应该还在这片夏陆上,不能没了。在下可以动用桂宫权限,为凌道友登录造册,一边寻访族人,一边开帐授徒,我和老宗政倾力助你,以你的才智,三十年之后自立门户,在绛宫中领有一席之地,甚至恢复凌霄城昔日的荣光,也不是不可期的事情。”
凌彼苍心中想的则完全不是这些:只要松月馆人去楼空,还不是想去就去,就算百尺楼不办事,办法也有的是,不用再和你客气。
凌彼苍把一吊“百家钱”穿好了,随手在竹地板上一拍,竹屋内外开始返景归真,所有竹制器具逆生长起来,化为颗颗竹笋钻入地下,庭中井水一泓恢复成了绿玉杖的本相。凌彼苍单手一招,绿玉杖旋空飞来,落入掌中。
凌彼苍仔细地把万寿无疆葫芦拴在绿玉杖上,又在杖头绑好了百家钱,随口对百尺楼说道:“这把杖是一位古贤送给我家先祖的,临别作歌‘手持绿玉杖,朝辞黄鹤楼’,因此我家历来只知道它叫做绿玉杖,没有正式名字。百尺先生,临别在即,不如也赐个好名吧!”
百尺楼一听,好家伙,你这是要逐客呀。这可是桂宫之山,桂宫之林,你这没根没底的主人翁精神是哪儿来的?干脆决定不和凌彼苍好好说话了:“三神仙人之丈,乃是仙家重宝,是宝就得鉴定,没有法名别蒙上了尘。阳大小姐是陶朱派数一数二的大家,最擅长鉴定开光,现在去山海书经局,准能找到,明年可就不一定了。”
凌彼苍无辜地抬头答道:“阳大小姐是谁啊?”
百尺楼没想到凌彼苍无耻的选择性健忘,他的养气功夫远胜同侪,也是气得拔腿就要走。
凌彼苍捡起一只竹笋抛了过来:“刺史大人,这些土产带着路上吃吧。”
百尺楼袍袖向后一甩将竹笋卷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谢了。”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