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芝运气玄功闭住了气,防止方知晓向他突施冷箭,其余散修远远地围住了方知晓,却不敢太过近前,惧怕他施展毒术。方知晓眼中焦距只停留在张庭芝身上,对于其他人视而不见:“张道人,如今你既得天书,就该辞门归山,悉心参悟,要是用不熟的术法对抗强敌,这就是取死之道,玄虚九真印恐怕刚恢复就要失传了。”
张庭芝苦笑了一下,心说这么多同道都在这看着,我走得了吗,要不是新贯通了玄虚古流印法,恐怕此刻早就毒素侵体,虚弱之极了。方知晓却端坐如常地说道:“张道人你能在碧磷毒火下救了人还没中毒,算是个人物,不过其余人修为境界低得很,瞧他们一个个色厉内荏的样子,我连毒死他们的心情都没有,我现在要上楼察情,不怕死的尽管跟来。”说罢站起来就走,修士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巴不得这瘟神早点离去,哪敢阻拦?
方知晓悠然上楼,众位修真者也只能看着。普通的毒对修真者无效,修真者最常见的修炼就是以气祛毒,唯有南中修士用毒能够直接针对先天本气下手污染,赞寿臣好歹也是筑基圆满之士,即使气防溃散,体内气机仍然自行运转,尚且在这碧磷毒火下中毒已深,其余修士境界大多在筑基门槛徘徊,岂不是沾毒就倒?
眼下只有新领悟了高级功法的张庭芝道行最高,辈分也足,能够运印辟毒,其余修士都没料到松月馆赞松岑的老管家,竟然是深藏不露的南中外道,也不知道在松月馆隐忍了多少年,总之一朝挑明,其志必然也在三神山人的秘藏上,当下群情激奋起来,都认为正道修士的遗产,说什么也不能让外道夺了,可谁都当不住外道毒功,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郑行者顿足大呼:“这一场遗宝大会好不尴尬,主不主,宾不宾,还教好些个人以身犯险,我等该如何自处?会仙道兄,眼下以你道行最高,能抗外道,请你拿个主意啊!”
张庭芝只是俯身查看赞寿臣的状况,低声说道:“说的好,主不主,宾不宾,那便等赞四老爷醒来,问问他的意见好了。诸位不要忘了,方知晓怎么说也曾为赞家效力,这是事实。”
一游方道人打扮的修士说道:“那就这么看着外道予取予求,什么都不做?”张庭芝叹道:“道兄入戏深了,内有赞家东道,外有桂宫宗代,怎能说是什么都不做?”
此时地上一声呻吟,却是赞寿臣悠悠醒来,他身上碧绿毒火已经褪色大半,但神情仍然十分委顿,张庭芝便问道:“赞四爷,可曾好点了?方知晓趁人之危,下毒暗算,已经逃往楼上,大家没个主意,四爷怎生安排大家?”
赞寿臣叹道:“老夫上了叛儿恶当,以至于功败垂成,中了他的毒,各位若有心助老夫一臂之力,十王朝世家定然铭记不忘。”众修士中不少人奇道:“是方知晓下的毒啊。”赞寿臣怒道:“不对,不对!明明是赞松岑下的毒,现在这不光是赞家家门内部事务,修真叛徒人人得而诛之,有功无罪!各位,他只要还没得了核心遗产,就不会离开这馆,机不可失!”
众修士们纷纷鼓噪起来:“赞四爷说得对呀,南中修士犹可恕,修真叛徒不能饶!”张庭芝听来,却觉得格外刺耳,怎么就对了?哪儿对了?心中再也按奈不住,便大声问道:“诸位,我有个问题,都谁是冲着天机术来的?”
众人骤然听得他一问,居然多数陷入沉默不言之中,只有先前的中年道人排众而出,朗声说道:“在下诸阳生,卡在筑基门前已有十二年未能登堂入室。传闻三神山人的天机术,能与世上任何功法融合,使功法化朽为奇,修行者破关见真,相信今天来的每一位道友,都是抱着这个目的。”
张庭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想:“大家伙儿明明都参详了抱朴秘典,唯独我得益最深,这就是所谓众人烧火,一人吃饭,我若此时脱身而走,这群人能吃了我,我只随大流算了。”于是便顺水推舟地说道:“各位,倘若天机术当真如此神奇,修真界断然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那会只有天机术一门流传于今,而再无别的功法。在下对天机术没有觊觎之心,也不羡慕,但大义必维,松岑子重新筑基,道法尚不精纯,等会我用‘皆不是印’将他罩住,大家伙儿把他控制起来,交给东道主发落,也就是了。”
张庭芝深感局势变换,身不由己,心说洪荒纪晚期夏陆流传一句名言,叫做世事如棋,人生如戏,还真没说错,红尘就是一个大剧场,来感了都不用准备剧本,自己就演上了,是为逢场作戏。这百尺刺史是松岑子的师兄,他尚且无动于衷,自己又不是赞家人,有什么办法?
“其实也不必麻烦张道友,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赞寿王喘息了一会,便将自己心中主张对众人说了,有散修听了,多数暗自佩服,并非感于他十王朝世家某个人的心机深沉,而是这个“天下五家”之一的大世家的整体意志,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也有人心道这次来的不算亏,总之齐齐朝赞寿臣拱手道:“谢过赞四老爷。”便纷纷朝方知晓、凌彼苍去的二楼方向追去。
“随时都会有人前来支援,老夫有一套反骨仔再敢抵抗,包管他有来无回。”
张庭芝并未一同追去,留了下来,又给屏风后的赞家客卿病心居士服下了一颗“化毒养元丹”,病心居士状态较之赞寿臣更加萎靡,虚弱地说声“谢啦。”便盘膝坐起,双掌托天运起玄功来,赞寿臣也是端坐养元,凭他们自身道行,时间一长自然也能把毒素分化、消解,只是非得有人护法不可。
那边盲眼道人也以双指抵在成道全的太阳穴上,运玄功替他稳定元神,张庭芝实是为四个人护法,便就地坐了,瞧了一眼长乐宫八扇屏,心中暗想:“为什么屏风图不再变化了?是了,凌彼苍手中的竹杖也是一件上品法器,直接击破了屏风,可惜这等绝世法器就此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