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了两个蒲团，宗政盘膝坐下，百尺楼则跪坐宗政面前蒲团上，略微躬身持弟子礼。宗政开口说道：“修真者如果说与凡人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能随意取用天地灵气而已，和张三会用耙子，李四会用砍柴斧一样，是一种使用工具的技术。”
宗政说的确实是修真界常识性论调，不过这和天机术有什么关系？宗政越是这样说，百尺楼越隐隐觉得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能不仅仅局限于天机术本身。
“最早的时候，大概在玄鸟王朝吧，那时候修真界都是提倡隐修的。就算五气朝元，三花聚顶，扔在凡人堆里也没什么差别对待，最多视你为奇人异士，神秘感强一些，保命技能一多些，博古通今一些，而已。直到日月王朝时候，修真界中的《封仙残本》流入了尘世之中，世人这才知到炼气士神通广大，挥手可杀千万人，这已经不是什么奇人异士了，简直比尘世帝王还要神圣。”
百尺楼虚心静听，老师说到现在还和天机术一点关系也没有，老师一定是借着这个机会要说些什么，而他从来不说没用的话。
“手一挥翻江倒海，心一动搬山移石，想杀谁就杀谁，对凡人的震撼就那么大？楼儿，你来分析分析。”
百尺楼的心性和智慧本就世所罕有，宗政提示到这里已经有了答案：“驱山赶海，位高可以做到；生杀予夺，权重可以做到。但炼气士真正使世人心底感到恐惧的，是他们拥有漫长的生命。”
“此言得之。长生不死，这不是位高权重就可以做到的，尘世帝王就算手眼通天也没法活过百年，而最差的练气境修士也能活二百年，而且修真可以超越物种界限，并不局限于人的身份，所以在凡人眼中，这就是道了，楼儿可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程度的智力陷阱，百尺楼是不会钻的。“回老师，此言不敢苟同。如老师所言，张三擅用耙子，自然可以用耙子入道；李四擅长用砍柴斧，自然可以用斧子入道；修真者擅长用气，自然是以气入道。道不会是任人掌握的工具，而是借由工具所追求的境界。”
“好答。实际上炼气士也并非长生不死，只不过他们的消亡，一代凡人是没法亲见的，他们死后意识消亡，当然只知修真者生而不知其死。事实上越是高级的真仙正道，越精于保命技能，而散修与正道修士的差距也正在于此。一些散修修炼道法的初衷是破魔杀神，这就是修行误区了。所谓屠龙之技，得有龙给你屠才行，楼儿你全力一击打中了松岑，他可曾受半点伤？”
“他毫发无伤。”
“没错，天机术正是如此。三神山人久居东海，在修真界中有‘东方不败’的雅号，可他绝非最强炼气士，为何在比斗拼杀的时候从不落败？就是因为他的天机术。他强由他强，他横任他横，打在三神山人身上也无效，那还怎么败？”
“难道老师认为，天机术本质是一种闪避术？”
“楼儿先前所言丝毫不差，这次却答错了。天机术本质是一种搬运术，也可以说是挪移术。你瞧那个方位，它空无一物，可当你走过去的时候，它的‘空’就被你占据了。”
“老师的意思是，我三气归一之拳打在了他的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被他转移到别的‘空’？”
“这就是天机术的基本原理，当今世上还知晓三神山人天机术神妙之处的，不会超过七个人，现在你是第八个了。”
“如此说来，凌彼苍他岂不是天下无敌？”
“那么楼儿，你继续听我说，天机术是有代价的，可以说是追求‘不死’的代价。言道天机不可泄露，这天机术使用起来代价极大，是以凌霄城终至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