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老宗政说出一番话来，教百尺楼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天机术虽然神妙无方，算是神仙技术，但是凡人使用，却要遵循等值原理，每使用天机发功一次便要忘记与之相关的事情，否则天雷就会打下来。洪荒纪也有个别修真者练过这种遵循共时律的功体，一施展武技法术就要吸活人热血，否则会全身冻僵而死……
百尺楼默然听着，宗政说道：“天机术在大成之前，越是利用天机，功学进步就越快，但每利用一次天机，自己就会丧失一部分记忆。以我之见，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如果使用了天机术后记忆是完全的，天必不容。”
“三神山人发明了一种法术，将与此事有关的一段记忆彻底从识神中剥离并遗弃，忘掉这些因果，因此可以逃脱天罚。”
百尺楼近身问道：“那么说凌彼苍是因为修炼天机术过火，因而把自己的记忆全剥离成碎片遗弃了？”
“你性格不争强好胜，这是导致你强大的一面。而松岑的心性就是摆脱不了好胜这个怪圈，三年前一败涂地，这其实是好事也是坏事。但是过去的记忆与他的惨败被勾连成了因果关系，这越来越成为他的心魔，甚至拼命想否定，想忘记，恰巧这个时候天机术摆在他的面前，你最了解你师弟，他会怎么做？”
“过去承载他记忆的一切没能给他带来胜利，只带来痛苦，如果我是二师弟，第一个反应不是衡量得失，而是割舍一切……”说到这里，百尺楼头上冷汗已经涔涔而下，言语中深有恐惧之意：“从头再来。”
“世事无绝对，天机术并不是全然忘记所有，而是抹去因果的关键细节。有些记忆并非只是单纯的意识，而是被刻入了潜意识，你二师弟尚未萌发的元神中留有这些残余印记，比如见到熟悉的人，熟悉的物会有似曾相识之感，却说不清道不明，便以缘分二字解释。楼儿你想，他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没有畏惧和陌生之感，甚至有一些自然的亲近感和熟悉感，难道不是残余印记使然？”
百尺楼期期艾艾地答道：“……恐怕正是如此。”
宗政忽然睁开双眼：“楼儿，现在你二师弟的命握在你的手里了。”
百尺楼迷茫答道：“弟子要如何做？”宗政又闭上眼睛：“天意从来高难问，我只是观天演法略微过度，就要收敛元灵自蒙智识，终究还是逃不过中劫。而你二师弟性格素来偏激，本来天机术这种功学必然不能激进，他一年就重新筑基，你觉得他算不算逆天而行，有没有欺天？”
宗政闭目养神，娓娓说道：“如果他的记忆被诱导恢复，逃脱不了天意的清算。他做的远过于我，恐怕不但自己要身为齑粉，还会诱发一小劫也说不定。楼儿，为师劝你慎重。”
“他自己忘却了过去，却留下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以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实则他的记忆碎片已经散落在夏陆各处，楼儿你难道没有感觉他总在寻觅着什么，却一直弄不清楚具体要找的东西是否存在？”
百尺楼知道这又是个智力陷阱，他怎么答也难以使老师满意，便沉默不语，老宗政叹气道：“所谓追本溯源，并不拘泥于形式。我举个例子你看看：”
“秋水道人，下山之前原是金华仙门长老级人物，金华仙门一开始打的就是丹道的底子，一卷太极丹经三个门派长老自幼修习五六十年，没一个核心功法是重样的。临川先生虽然嘴上不说，不过他的真传和他的核心功体也不同，那么他们这一代忘掉一点，下一代又会忘掉一点，时间一长，忘的就多了，大道式微，不可避免，怎么挽救？”
百尺楼想了一会，说道：“倒行逆施，以溯其源。”
“有决心么？”
百尺楼伏地施礼：“请老师传功！”
老宗政说道：“时间紧迫，我便口传你心法，你火候已到，便直接照练，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