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松声用力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为父解梦分忧,这是儿的义务。”
“昨夜我梦见世界分为两层,一个上层,万物依赖太阳而生,一个下层,万物依赖月亮而生,上下层之间有一滩黑水,上层世界的太阳运行一天,落入黑水,出现在下层世界时就变成了月亮,如是往复。我身在梦中,知道这都不是真实,我面前有一口箱子,箱子里藏着魔法,能恢复梦中世界的本样环境,但我不去掀开箱子,也能从梦中醒来,松风,你认为,为父该怎么办?”
“父亲,儿认为,梦是虚幻之物,不如醒来,少沾因果。”
“大道也是虚幻,你会因此而放弃练气修真吗?”赞寿王的口气听起来很不满意,赞松风心里升起一股不安,却听父亲说道:“一不做,二不休。正因为梦的虚幻,所以即使你去做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连这个都承受不了,怎么做好大事。”
“父亲教训的是,儿受教了。”赞松风头也不敢抬。
“儿啊,你谦虚了,松月馆的事情,你做得就很不错。”赞寿王语气说得平淡无波,在赞松风耳中,却如同响了个惊雷。
“不过,你没有收拾干净,漏了一个张庭芝。身为十王朝世家弟子,做出这等百密一疏之事来,不惭愧么?”
“儿定能将功补过!父亲,给我一些时间!”赞松风是真慌了,如果张庭芝西上绛宫,把这件事情当场申诉,麻烦可就大了!
“儿啊,你失算了,忘记了孤证不立的道理。”赞寿王说道:“他若是聪明的,就该隐姓埋名,脱离宗派,若是主动跳出来,倒替我们赞家省了事情。松声身受重伤,这是有证据的,凭什么他就能毫发无伤呢?”
“是,儿忘记这一层了!”赞松风听父亲如此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绛宫虽然是个松散的组织,但它对净化修真界风气还是有些震慑力的,三言两语,就夺了我一个儿子,嘿嘿!松风,你说说,我赞家人,是靠什么赢得这‘十王朝世家’今日之地位?”
“是背叛。”赞松风这次没猜错,也不可能猜错。
“哼哼,没错,若论背叛的艺术,绛宫怎比得上本家的万分之一?力量就是一切?智慧就是一切?都是谬论!那种烂规则是不存在的,历史自会证明这一点,背后捅出的一刀,比嘴炮来得万分实用。松岑连家族都敢背叛,区区一个绛宫又哪够看了?像我,像我!”
赞松风垂着头,眼中迸发出火一样的光来,此刻他的心也是炽热的。
“十王朝世家从不视弱者为蝼蚁,然后碾压杀之,恃强凌弱的快感,有什么用?那些为本家立过不世之功的先祖,哪一个不是把世人最不齿的背叛艺术,演绎得堂堂正正?真仙正道各有各的信条,哪个不是世间真理?千万年里你方唱罢我登场,唯有人性是永远不变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背叛,你要记住。”
“儿明白了,儿现在就开始研究,怎样不会背叛。”
“儿啊,你开悟了,下去吧。”
“是。”赞松声站起身来,倒退着出了大厅,赞寿王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的黄金面具在晶灯下隐隐发光。
那是一个十分怪异的面具,明明就是一张人脸,左半边与右半边却好像表情截然不同,一边是轻松明快、表情庄严,在晶灯照射之下,陷入阴影部分的一边确是透露出阵阵阴郁、邪魅的意象,然而在转过强光的一刹那,两边的表情又似经历了种种无奈、悲苦之后,对调了个位置,唯有眼孔中亮出的眼神十分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