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麓岳畏畏缩缩地双手将这本一看就是凡物的《绛丹宝书》朝凌彼苍递过来,凌彼苍夹手一把抢了过来,扣下天金彩晶眼,一阵乱翻之后,抬头一脸懵相:“看……看不懂啊!”
正兴文和季天演也围过来,果然一个字也不认得,正兴文望向尹麓岳:“尹……仁兄,难道你认识这些字?”
尹麓岳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试试。”凌彼苍只得乖乖交出书来,尹麓岳持书走到血炼玲珑塔前,说也奇怪,塔上的血色妖焰竟像是被压下去了几分,尹麓岳展开绛丹宝书,将手指压在第一页某行,口中念道:“煌炎居圣明”,却不连读,又翻到下一页,手指依旧压着行数大声朗读:“万方血海清。”
尹麓岳只不过念了两句,血色玲珑塔上的凶横气焰竟然被压下不少,桂门四少浑然不知这是个怎样的法术原理,七层塔巍巍四面八方如此庞然大杀器,怎么就怕这小小一?
尹麓岳像是跳读,翻了几页又念了两句,血炼玲珑塔竟然看上去与普通的佛寺建筑已经没有任何分别,只不过是精美一些、华丽一些罢了,塔中段德智的怪叫清晰可闻:“怪事!怪事!究竟是哪一位道友路过此地?报个名万上来!”
“怪事!”凌彼苍劈手夺过绛丹宝书,也摇头晃脑地念了这四句,啥用没有,只得垂头丧气地将书还给尹麓岳,沮丧地说:“看来传言是真的,不世传只能拿来糊弄糊弄鬼。”
正兴文、季天演、微玉客都觉得而不可思议,追问起尹麓岳缘由来,岂料尹麓岳支支吾吾,只是家传下这书与口诀,平素给乡下人治疗撞鬼勾魂什么的,百试百灵,具体是怎么回事也说不清楚,凌彼苍无奈摆摆手:“和尚功慑服外道,绛书压牛鬼蛇神,一物降一物罢了,大道三千,犄角旮旯好几万,谁说得清,不过这样不能算完吧?他不出来,咱也进不去,总不能指望他自己跑出来吧?他也不傻。”
尹麓岳好像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小生有一偏方,说不得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四人已经确认,尹麓岳就是那奇兵援军,一致同意他再显露一把本事,尹麓岳却要求他作法时,四人需回避一下,这是啥理由?
凌彼苍嘿嘿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也都算是炼气士,我们真要偷看,你拼死拼活也发现不了,离开你视线之外,反倒疑心生暗鬼。不如这样,我们都背过身去,绝不回头,修真者的皇天后土之誓,背誓者必有报应,你听说过没有?”
尹麓岳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四个人都觉得多此一举,不看就不看,何必赌咒发誓?当下四人走到一旁,背对着尹麓岳,凌彼苍却悄悄地将天金彩晶镜摘下来,透过月光反照着,四人五感皆灵敏,单片镜中的倒影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尹麓岳从怀中扯出一条汗巾来,右手一招,居然有几分仙家气象,那汗巾飘然而上,落在塔顶上,四人立刻听得段德智从塔中发出一阵充满凄厉、绝望的嚎叫声,在夜空中回荡得甚为凄惨,显然已经耐受不住。
血炼玲珑塔被这件汗巾挂在尖顶上,实是罩住,本身虽然丝毫无损,竟然体积慢慢地变小起来,最后变得比尹麓岳这样的小个子都有不如,段德智还在塔里,四人仍然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哀嚎声,竟然没死。
听着塔中段德智的声音连连怪叫,四人心中皆是暗暗地想:“什么宝贝这么厉害!”
见尹麓岳回转过来,凌彼苍赶紧收起单片眼镜,三个师弟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尹麓岳喊了一声:“成啦!”四人装模作样地凑了过去,只见血炼玲珑塔在地上安安稳稳地放着,已经变得只有一尺多长,托在手里都没问题。
凌彼苍伸手想摸一下,又有点不敢,尹麓岳说道:“此塔已经被我用传家宝贝破法,不复神奇,可以碰了。”正、季、微三人都劝凌彼苍道:“二师兄,今夜一役除了尹兄,就是你的功劳最大,尹兄为善不欲人知,你便保管着吧。”
四人心中都隐隐觉得,尹麓岳就算不是修真者,和修真者必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驱魔除魔手法如此老道,若无高人指点,怎能无师自通?但若无他星夜跑来助拳,四人今夜虽获胜仗,却无胜利果实可享,在利这个字上,先就欠了。
正兴文想了一下:“仙凡殊途,除了法器法物之外,尹兄想要什么,但说无妨。”尹麓岳惊讶地问道:“几位不是已经割爱了吗?”季天演也一时想不起来他为何如是说,微玉客忙问道:“我们给你什么了?”尹麓岳也惊讶不已:“不是那些木牛、流马吗?”
正兴文等三人这才想到,为什么凌彼苍叫醒他们半夜出奔,却要留下那些木牛流马,尹麓岳脸色微赧,说道:“小生在乡间寄居久了,没什么能报答乡里乡亲的,郡里地方偏僻,民力有限,用不起木牛流马,小生便想借祖传手段,为几位神仙中人尽点绵力,换得几匹木牛流马,事情未成不敢言利,这位——”用手指着凌彼苍:“先生一眼看穿了小生的心思,故意将木牛流马留给小生,小生一腔热血酬知己的决心,如今只是马后炮耳。”
四人都累了一夜,便在寺中生起火来,围坐休憩,季天演和正兴文两人与凌彼苍和微玉客说起在河口寨的斩获来,原来赵大膘子果然与藏匿乡间的血法、魂法邪修有所联系,将洗雁村一村人性命许给了挂名的大、二当家,自己躲在河口寨中以血法接续肢体,却被两人撞破。赵大膘子与几个邪修负隅顽抗,两人只施展出完美筑基六段水平,剑符交替,几下便料理完了。
季天演感慨四师兄剑光弱敌的秘学果然是威力非常,白刃一闪之下,一旦被白光照耀,敌方精气立时被削,只过几招便虚弱不堪,猝然被弱化之下心态崩溃;正兴文感慨五师弟五符合一,攻防一体,控制力惊人。
三个妖人没既有什么有效的应对手段,跑也跑不了,又无再战之能,虽然也各怀保命法宝,全被擅攻的正兴文一一击破,脑袋也搬了家。
师兄弟之间百无禁忌,修行方面固然有竞争意识,胡吹互捧也是家常便饭,微玉客也赞起凌彼苍的天机术来,凌彼苍笑得浪声浪气,连连假意谦虚不值一提,尹麓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估计是觉得几人身为炼气士,竟然如此俗不可耐,自己躲到一边支帐篷去了。
尹麓岳虽然久居乡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通病一发的改不了,连个帐篷也摆弄不明白,忽然凌彼苍从旁冒出,反将他吓了一跳,凌彼苍却动手帮着把帐篷支了起来,尹麓岳书生意气又发作了,口中称谢不止,凌彼苍却嘿嘿一笑:“免了,那个,我还是好奇,兔爷,你到底咋把邪器给镇压了?一条小汗巾有这么神?能不能借我看看?”
尹麓岳脸色登时变了:“你、你怎地不守信约?”凌彼苍双手一摊:“我守了呀,没回头,你不是也拿小镜子偷偷地照着吗?我有回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