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皮匠和小山看到鲸鱼巨大的双鳍扑闪着也出了水,知道这下鲸鱼输了,它已经几乎没有用力的器官,只剩下尾鳍在海中徒劳地摆动着,只是把它和霾母虫搅动得摇摆不停。
“它是因为我们在后背上才没有及时下潜躲开……”小山懊恼异常。
大皮匠捂着胸口,仔细想了想说:“你知道燃灯水母的吞气口在头顶,你要是想让它低一点儿,就轻轻摩挲一下它的进气口,我不到霾母虫的吞气口是不是也在头顶?”
“在,有八个。”小山脱口而出,却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知道的。
两人交换了一下肯定的眼神,并无二话,他们把短刀叼在嘴里,一起奋力向大眼鲸游过去。他们很快游到鲸鱼尾部,大皮匠当先顺着尾鳍就爬了上去,小山紧跟其后。一来增加了点儿重量,二来大眼鲸似乎也感受到有人来救它精神一振,用力地甩了一下尾巴。但这下可帮了倒忙,小山在尾部,一下子被甩飞了,扑通一下跌入海中。而大皮匠似乎早有防备,用短刀插入鲸鱼皮肉里,牢牢地嵌在鲸鱼后背上,他看到小山跌落海里,咒骂一声,定定神,用短刀借力向上爬去。
鲸鱼已经被霾母虫完全拖离了海面,小山被刚刚鲸鱼的巨大力量震裂了伤口,努力追上去已经晚了,鲸鱼尾巴似乎近在眼前,但在水中却完全够不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眼鲸和大皮匠被霾母虫顺着海风,拖向远处。
而飘远了一点儿,小山看到大皮匠沉稳地向上爬着,已经快到了鲸鱼的头部。大皮匠仰头一看,霾母虫正在开始努力收缩触手,把鲸鱼一点点儿往上面拉,而在霾母虫头部下方中央,正在张开一张圆形的、球磨机一样的大口。大皮匠遇险却愈发沉稳,他瞳孔骤缩,一边轻声咒骂,一边奋力攀升,他抓住一根触手,用短刀勾住吸盘借力,一下子爬到了霾母虫身上,继续向上。
“幸好这是一只小家伙,身上还没有寄生天人虫,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大皮匠这样想着,很快爬上了霾母虫头顶,他透过雾气仔细辨认,果然看见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瓣膜开合不断的圆孔——那应该就是霾母虫的吞气口。大皮匠狞笑起来,伏低身子爬了过去。他谨慎地趴在比他还大的吞气口,先是用手摩挲了半晌,也没啥动静,一怒之下一刀划了下去,那吞气口的瓣膜痉挛了一下,急遽收缩,一时间竟有一股腥臭的气体喷涌而出——霾母虫一下子降低了,大眼鲸的尾部重新浸入海水之中。小山在远处看到,一阵欢呼,再次奋力向战场游过去,希望能帮上忙。
大皮匠一见成功,高兴地咒骂一声,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朝下一个吞气口爬去。
而这时,吞气口大开,霾母虫重新吞入大量空气,带着鲸鱼再次上浮,就在离开水面的一刻,小山赶上了,他顾不得许多,学着大皮匠用刀借力,爬上了鲸鱼尾鳍。
不一会儿,大皮匠再次给吞气口泄气,大眼鲸几乎半个身子回到水中,它也似乎受到振奋,它以巨鳍拍水,剧烈地挣扎起来。这挣扎把头部的两根外腮齐齐拉断,温血喷了小山一身。而因为外腮折断,霾母虫的掠食索一下脱了力,抓着两根鲸鱼外腮四处乱甩,尖利的外腮在小山头顶和身边不断呼啸而过,立足不稳的小山一时险象环生。
小山陷入绝望,徒劳地挥舞着短刀,抵御着胡乱刺来的掠食索,但霾母虫的其他触手似乎也感受到了小山的攻击,开始一起向这边蠕动。
霾母虫头顶,大皮匠精疲力竭,他不断寻找吞气口放气,而霾母虫就不断吞气,双方在徒劳中焦灼,而整体看就是大眼鲸一会儿浸入水中,一会又被拖离海面。
终于,小山彻底被触手包围了,吸盘吸附在他的身上,一点点儿剥夺了他行动的能力。而掠食索似乎也认定他是猎物,甩掉了鲸鱼断掉的外腮,专门对小山发起进攻。
小山几乎累得虚脱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眼前开始发白,耳中充满尖利的铜笛声——不,真的有铜笛的声音。
小山不能分神去辨别铜笛的来源——或者就在机子脑壳里面。但他的手像是灌满了铅,再挥舞一下都需要极大的努力。终于,他眼看着掠食索甩了一圈,向自己脸部抓来,小山绝望地闭眼,却感到面前金风扫过,一股腥味袭来。他惊讶地睁开眼,之见一名消瘦颀长的采菇人挡在他面前,一手的铁爪插在鲸鱼背上固定,另一手挥舞着一把凶残的盲鲨齿桨,正是他一下子斩断了霾母虫的掠食索。那采菇人并不停顿,继而向上,挥动镶满利齿的木桨,几下子又斩断了一根粗大的腕足触手。大眼鲸向一边滑倒,采菇人脚下一滑,他的高冠面具掉入大海。这时,已经被斩断的掠食索仍旧乘机向采菇人下盘进攻。
“小心!”小山大声示警。
却见那采菇人轻飘飘地跃起,一个翻旋躲开了攻击,一回手将掠食索再次斩为两段。
小山大声喝彩,却见没了面具的采菇人正看向自己,却是一张双眼口鼻都被胡乱缝死的——死人脸——那模样依稀是原来乸乸家战士头领的样子。
小山吓得一抖,双脚一滑就掉了下去。
那采菇人却丝毫不停,翻转向上,干净利索地连续砍断霾母虫的触手腕足,霾母虫最后两根腕足支撑不住大眼鲸巨大的重量,轰然一声,大眼鲸掉回大海。大眼鲸死中得活,赶忙向深海中潜走,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