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饥荒
第四节：牛蝗漫天（1）
南部正道当中……盲羊阿班的歌声边走边唱……
“在你的心深处，不断回望的眼睛，离开了你的家乡，永不抛弃的地方。
在你心深处，追求自由的眼睛，望断了你的家乡，永不忘怀的地方。
在你心深处，不断流泪的眼睛，回忆着你的家乡，亲人爱你的地方……”
走出南方丘陵的最后一个隘口，逃荒的人群正在通过最后两座乳山相间的道路。特米特*木师龙走在南下队伍的中间，他领着两个小孩儿边走边唱，他唱歌的时候，口吃的毛病完全消失不见。沿途特米特还组织起强壮的妇女们沿途设立饮水点儿，让疲惫的人们休息。那些空空如也的旅人蜗牛载满老者和病号儿——没有补寄的事实向穷人们宣布了，而特米特除了一身儿洁白朴素的长袍，身无长物。
而在他们队伍的前方，老好人特米特手下的无常信使已经奉命在西边儿的乳山之下，丛林密集处中掘好掩体，等待逃荒百姓的到来。
特米特将手里领的小孩儿交给手下无常信使，带去丛林最深处的掩体，特米特微笑着和两个孩子道别，他高声喊道：“带……小……小……小孩子的，躲在最里面的掩体里！然后是女人，男……男人都在外面……老……老人在……最外面。老……老人愿意和我去东……东边祭坛的，自……自……愿……愿跟我来！”
两名老而残疾的盲羊阿班走出树林，举着手高喊：“特米特大人，我们愿意和您去祭坛，我们是娥易忒思大人手下的阿班，我们能帮上忙。”
“知……道跟我……过去，很……危险的吧？”特米特微笑着和两个衣衫褴褛的盲羊阿班点头致意。
“知道……我们这几天跟随您在路上都听您说过了——如果农人不播种、渔人不撒网、女人不生产、阿班不唱歌……上天当然会降下灾异，惩罚我们。我们就是唱歌的……您这样身份都不怕，我们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说罢朝身后一挥手，又有几名阿班或者只是一般的贫民跟了过来，他们纷纷表示愿意追随特米特大人。
于是，少司命特米特*木师龙从手下无常信使手中接过一根长幡，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这边儿的掩体就交给他了。然后高举高杆，带着十几名老而残疾的难民，脚步蹒跚地走向对面的乳山山顶，那边他已经让手下修好了一个祭坛，他们将在那里高声吟唱《七日之歌》吸引霾母虫的注意，降低这边儿掩体的风险——算是特米特草率而勉强的季风杀戮祭。
就在特米特刚刚登顶，站在夯土的祭坛上面向南方的时候，东南方的号角声响起了——天空中极光变幻不定。
“天神啊……宽恕我们吧……”特米特高举高幡，用吟唱的语调唱起……竟然就不结巴了。他带来的阿班们敲响萨满鼓，跟着吟唱起来。衣衫褴褛、面有饥色的难民们相视而笑，似乎他们正在为一场盛宴助兴演奏。
破破烂烂的卷尾跳蛙在荒原上谨慎地缓缓爬行，它锁定了一只正在专心啃食地衣的小牛蝗——长角牛蝗的远亲，身形很小。跳蛙看准了，后腿用力一蹬，在牛蝗受惊飞起逃命的一瞬间伸爪子抓住了倒霉的猎物，立刻撕掉牛蝗的背羽，先把这昆虫的脑袋啃食掉了，然后，松了一口气的跳蛙坐在地上，就像一个人一样开始慢慢享用虫子的肚子。它挤出一粒粒的虫卵，欢欣鼓舞地吸食干净。最后，心满意足的卷尾跳蛙叼着两条牛蝗大腿儿跑着去找主人。疯子正背着背篓跟在木铎身后打下手，他们在合力推开地衣草原上的大石头，捕捉石头底下的各种螬蛴、具足虫和毒虫，把这些虫子当做临时的食物或良药。前二者是用来给难民果腹的，毒虫则是用来配药救治胡燃的。
终于，木铎在一大块朽坏的霾母虫丸子上面找到了菌丁，兴奋地掏出一个小罐子，仔细地把菌丁收好，并且一边儿喃喃自语道：“行了……这下那孩子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