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上次见桂子姐,她说有一种灵果能帮忙凝结本命符······”頔哥见阿立突然转头盯着自己,眼里几乎冒着绿光,不由得往后退一步,“咋,咋啦?”
“这种事情不早说?”阿立瞪眼,随即往城西跑去。
“书院不在那边!”頔哥喊道。
阿立头也不回道:“我要去找桂子姐!”
“不上课啦?”頔哥几个踏步追上去,“班上就你最乖!”
阿立埋着头,闷声道:“乖又有什么用?反正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总不能一直浪费时间。”
頔哥还想说些什么,一条黑影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汪汪狂吠着紧跟在二人身后,頔哥对此哈哈大笑道:“细犬,你也想去找大憨货玩啊?”
······
······
自在书院。
老夫子一手把玩两颗核桃,一手负后,在注意到空荡荡的倒数第一排后,本就让人不敢恭维的尊容因为阴沉而愈显丑陋,老人一甩袖子,轻声骂了句烂泥扶不上墙。
八年里,那批白仙百子只剩一小半还在课堂,但也多了一些新生,比如景墨缘,只是那小子明明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却从不亲近自己这个师傅,反而对秋斋那混蛋格外信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掌珠老人越想越气,沉声道:“今天不讲《大道之行也》了,反正圣贤书读太多,那所谓的‘大同’还是不可能做到的,‘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呵,就是个笑话,老一辈或许会这般憧憬,可年轻后生未直视过黑暗,又怎会珍惜光明?说的天花乱坠,仍是一厢情愿的空中楼阁罢了。”
听到这番话,众学生瞠目结舌,老夫子是常骂人不假,但这还是第一次骂自己编的书,要知道往日里他可没少把书里文章以及那些圣贤作者夸得天花乱坠。
院子里,李树下,年轻夫子单手抵额侧躺在竹椅上,八年过去,当年对他抛媚眼的姑娘都嫁了人,可年轻夫子仍是那副白衣出尘的清逸模样。也不对,那位河马姑娘似乎还是没人敢娶,隔三岔五就对着伯山咒骂那只偷了她肚兜的山猴,貌似被一同偷走的还有她的良缘,然后再隔几天就来书院看看,与年轻夫子讨问情缘。
秋斋轻摇折扇,似笑非笑道:“你师傅终于讲了句良心话。”
在李树旁,一名刚满十岁的男孩正坐在板凳上翻书,头也不抬道:“他不是我师傅。”
秋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帮忙把虎头帽挪正,和声劝慰道:“我知晓你嫌他处事虚伪狡诈,但他毕竟救了你,待你更是不错,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小脸,两条微黄稀淡的眉毛皱着,认真道:“他是恩人,而师傅应是传道之人,这是两码事,我希望能收我为徒的是您。”
秋斋连忙摆手,“我可没那胆子,掌珠老儿有多护犊,你还不清楚?前些年你跟一个孩子打架,结果你师傅硬是不肯让那孩子来上学,最后还是你求情才有用。”
见男孩不死心,秋斋赶紧转移话题,又问道:“你怎么不去上课?”
“我要等頔哥跟阿立。”景墨缘翻过一页书,含着手指又补了句,“还有桂子姐,她好久没来了!”
秋斋扫了挂在腰间的乌金八卦盘一眼,轻笑道:“别等了,去教室吧,你师傅今天讲的八成是不得了的东西,做学问的不能只讲美好愿景,更要务实。”
“那你把那柄小团扇给我。”景墨缘讨价还价道。
“滑头。”秋斋收拢折扇点了点男孩眉心,“明知道我那轻罗小扇是送给未来弟子的见面礼。”
“你怎么知道你未来弟子是女的?”景墨缘撇撇嘴,“看来你也不正经。”
“嗯?”秋斋举起折扇,作势要打,景墨缘这才赶紧溜走,飞也似地从后门钻进教室。
教室里,无人敢触夫子霉头,唯有春妮好奇问道:“不讲课本,那讲什么?”
“讲《皕妖卷》。”老夫子对春妮向来极富耐心,和八年前相比,春妮愈发出众,精致五官配上整齐发髻,矜贵又不乏灵动,最让掌珠老人刮目相看的是,春妮的修道天赋极佳,老实说,若不是怕唐突,老夫子都想帮徒弟去莫府提亲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感情从小培养才是真。
至于比徒弟年长几岁,这算什么?修道之人求长生,是最不介意年纪的了。
景墨缘沉着脸,闷闷不乐坐在最后一排。
见宝贝徒弟终于肯进教室,老夫子顿时眉开眼笑,也不计较他跟阿立和頔哥厮混在一起了,清了清喉咙开始讲道:“一如世间符文都被记录在《万符箓》中,天地诸妖则都能在《皕妖卷》中找到记载,老夫知晓你们都想成为符修,想必对妖鬼知识也倍感兴趣。”
教室突然寂静,莫羸率先叫好,众人孩子心性,随之拍桌子起哄。
老夫子板着脸,佯怒道:“再闹就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