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低风,晨风滚烫。
太阳毒辣,将云朵炙烤殆尽,只剩一片透彻的蓝。
枇杷往往刚成熟,就会被心急的孩子连果带枝折下,留下一片萧索残躯,唯有顶端有几片绿叶苟存,但挂满枝头的银杏果却只会在阳光下愈发饱满剔透,藏在扇形的翠绿叶片间,能逃过一劫,还是因为未熟时有毒。
这些年来越来越多居民开始种地,虽无法大富大贵,但好歹自给自足,伯山山脚下已开垦出层层梯田,这个季节油菜花开得正旺,菜粉蝶扑闪其间,一切都是如此明快与宁静,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浓。
桂子张开双臂保持平衡,踮脚走在田埂上,“就看你们怎么选了,如果再去山神腹洞,未必惹怒山神,但那只大蝈蝈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如果不去······”
頔哥牵着大熊猫,沉默不言。
阿立紧咬嘴唇,忽然问道:“桂子姐,你是不是符修啊?”
桂子愣了愣,一不小心就从田埂滑落,她显然没想到阿立会问这个问题,且会如此直白。
“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我只是好奇。”阿立不想让桂子姐为难,忙摆手道。
桂子轻轻摇摇头,脚尖踮起原地转了一圈,手中纸风车便呼啦转个不停,与此同时,一缕缕微风往四周涌来,就像有无数只风吼小妖围着桂子飞翔,灿金色的油菜花被风刮落,又幻化成翠金色绒羽,落在桂子双臂处,叠成一对羽翼。
桂子脚尖轻点,飘回田埂上。
“没什么好隐瞒的,一直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有压力,不过对你们能成为符修这一点,我一直坚信不疑!”桂子笑了笑,长而蓬松的发辫荡在半空中松散开来,就像一道帘,“这叫‘叠翠’,是一种将灵力凝成羽毛的特殊技法,可以组成翅膀,也可以形成护体羽衣,顺便提一句,我是风系符修。”
······
······
“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你怎么知道站在你对面的是人,还是妖?”
老夫子突然放下《皕妖卷》,从春妮发髻上摘下一枚金底蓝纹的燕子状发饰,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赞叹道:“点翠?整体精细,色泽瑰丽,多好的手艺啊!”
“点翠是一种传统工艺,先用金属做成底座,再择选出翠鸟背部最亮丽的蓝色羽毛,并仔细地镶嵌在座上,哪怕在繁华都城,也是顶难得的宝贝。”老夫子介绍道。
春妮点点头,发饰被突然摘下,多少有几分不快,只是家教良好并未表露出来,“这是我娘前些天送我的。”
“晓得晓得!”老夫子笑着摆摆手,又环顾四周,“春妮可是白仙百子里头一个符修,莫老爷还大办酒宴,老头子我当时没少厚着脸皮要酒喝,那女儿红的滋味啧啧······咳咳扯远了,你娘当众拿出了这把祥云展翅金燕子,未尝没有望女成凤的意思,大家可得像莫争春同学学习!”
“家里还剩几坛,明儿就让人搬来。”莫羸举起手谄媚笑着。
老夫子跺脚道:“那哪成?咱们读书人,最讲一个两袖清风!”
莫羸抱了抱拳,“师者如父,夫子您每日劳累,小小心意聊表敬意,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有松有驰方得长久,这也是为了能更好的为我们授课不是?”
老夫子老脸微红,准备继续客套几句。
景墨缘冷笑一声,开始自顾自看书。
老夫子留意到宝贝徒弟的讥讽,赶紧见好就好,将祥云展翅金燕子递还给春妮,清了清喉咙继续道:“言归正传,说到妖怪,这木墩城没准就有呢。”
春妮斜了莫羸一眼,这马屁功夫简直跟他那身肥膘一样每日俱增。
莫羸自以为得到大姐的关注,赶忙露出一个真诚笑脸,本就绿豆大的眼睛被满脸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看得春妮不忍直视。
春妮收好祥云展翅金燕子,没有再戴,对这些贵重首饰,春妮谈不上喜恶,只是被娘要求才每日戴着,谁知道娘没有罢手的打算,甚至隔三岔五就要差人买上一两支,换着花样给春妮打扮,若不合心意,还会亲自找匠人定制。但要说到心仪,似乎还是年幼时阿立送给自己的那条缝着向日葵的发带最讨喜。
春妮清楚,娘是在为求师做准备,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哪有这般讨好的?甚至还让自己去学京戏,这哪是拜师,皇帝选妃都没这么夸张!
念及此处,春妮悄无声息叹口气,飞速回头扫了后排一眼,阿立那家伙怎么学頔哥翘课?
“有关《皕妖卷》,我们讲的第一课,就是那些善于伪装的妖怪!”老夫子收敛神色,难得严肃,“今天要讲的妖怪有三类,家妖、族敌以及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