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这不是小墨缘嘛?”桂子还是和以往那般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墨缘背后,又指了指院外的细犬,她双颊酡红,显然又喝醉了,“蛮小二本来不让,但我还是带出来了。”
阿立目露惊喜,还没来得及大张双臂,细犬就迫不及待跃过竹篱扑了过来,尾巴甩个不停。
数日不见,阿立常会想起初见细犬的时候,和那时相比,细犬的眉毛和胡须都白了,十年转眼就过去了,细犬也老了许多。
憨货大熊猫戴着斗笠,背上还捆着包袱和两坛桂花酿,一副哀怨神色,慢吞吞走到院门口,咬下一朵牵牛花大嚼特嚼。
“慈婶呢?”桂子踮脚往屋里望,“去地里了?”
“嗯,就我们去。”阿立回房站在灵牌前拜了拜,自从爹当年掉进河里,阿立就没少偷偷出城找,去背青岭已是轻车熟路,再加上娘渐渐年纪大了,经不起跋山涉水的辛苦,这几年来也不再去白仙庙,只是会多准备一些供品,同时嘱咐阿立要小心些。
“准备走了!”阿立喊了声,从桌上拿起娘提前备好的食盒,里面装的是娘最拿手的红糖发糕跟大姑前日送来的红烧肉,那肉一口没动。
阿立刚转过身,眼角余光就扫到灵牌旁那截朱红竹筒发出斑驳微光,定睛望去,才发现是蛛网映着晨光。有时候阿立很佩服这些虫子,小时候拿沙土堵住蚁穴,可不消半天就会被搬开,蜘蛛也是,费尽心思织出的网被轻易扫破,可回头再看,又是崭新一张。
难怪佛祖不忍踩死蚂蚁了,它们那份不惧失败的毅力,怎忍心践踏?
“你看是谁来了。”桂子忽然凑到阿立身旁,拿纸风车挡住嘴,但眼里的揶揄坏笑却遮不住。
阿立往院外望去,只见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撑着大红色油纸伞,走过石桥与柳荫,人如纤兰,瘦骨丰雅。
“春妮?”
“去背青岭,怎么不喊我一起?”春妮抬高伞面,露出一张白皙的瓜子脸,“说好要一起的,又骗人?”
阿立没有说话,只是一味挠着头,笑容满面。
“愣着干啥?”桂子一巴掌拍到阿立后背上,用力往前一推,阿立随之踉跄走到春妮面前。
桂子笑了笑,随后抱住墨缘放到憨货背上,也不管院门口那两人,手中纸风车往前一挥,模仿下达行军令的动作,“出发!”
春妮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主动避开阿立的目光,假装望天,见太阳已经毒辣,犹豫片刻后收了伞搁在院门口,去背青岭,娇贵的油纸伞只会是累赘。
阿立伸出手,把竹马递过去,支支吾吾道:“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春妮狠狠瞪了阿立一眼,抢过竹马就追桂子姐去了,从一闪而过的侧脸上能看到弯弯的嘴角跟红透了的耳朵。
阿立傻站在原地,痴痴笑着,似乎每次给春妮过生日,感到惊喜的都是自己。
八月二号,果然宜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