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贪狼们挟卷着毒瘴往木墩城方向聚去,就像一滴原本在水里泅开的墨汁在这一刻,重新回归到一滴的状态,浓且黑——背青岭上空的毒瘴被抽离,终于得见天光。
刺猬一族不远不近聚在木墩城前方,就像散落在地的板栗,又像一朵朵白色萤英花。
贪狼迅猛,可刺猬一族蜷缩起来后,几乎无法下口,只是贪狼不傻,迅速扩散毒瘴,刺猬身上的锋利白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污染,成了诡异又鲜艳的锈红色。
而在背青岭边界,距离伯山最远的另一方向,能遥望到一匹巨兽,它有着野猪般健壮的身形,头顶龙角,又长着鹿角般的牙齿。在巨兽对面,能隐约瞧见一头巨狼,跟如蟒般盘旋的毒瘴。
阿立等人站在坡地上,瞧见这一幕,神情无不凝重。
“那是伯山公。”寿星西瓜虫独眼颤抖着,声音里不无敬畏,“它与贪狼之主必须在偏僻之地决战,否则会波及到我们。”
阿立这才肯定,城门两旁的石像雕琢的就是伯山公。
“世界广袤,能与伯山公媲美的大妖不多,但也绝不至于屈指可数,可在这十万大山中,唯有伯山公跟白仙被奉为神,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食萍之主看了阿立一眼,自问自答,“因为其它精怪,遇到不可战胜的敌人跟天灾,都会逃跑迁离,你人族不也有人挪活树挪死的说法?唯有伯山公跟白仙,会誓死保护伯山跟背青岭,一荣俱荣。”
“天地山河皆有灵,这两位是被这方天地认可的,在伯山跟背青岭地界,是能获得灵力增幅的,不过跟一方天地绑定,也有一损俱损的时刻,如今白仙被封印,背青岭的草木之力无法驱散毒瘴,刺猬一族,撑不久的。”
“你们太慢了,让本座开路吧,我的分身们已经潜入木墩城了。”食萍之主摇摇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我要回去,但我不相信你。”阿立带着怯意与狠劲,瞪着食萍之主,“你毕竟是干尽坏事的大妖怪,頔哥的死······我无法释怀。我自己可以回去!”
独眼跟半面连连点头,跟这位恶名昭彰的大妖怪同行,跟悬崖上走钢丝没区别。
“你不信本座?”食萍之主猛地回过头,眼神里满是愤怒,跟一丝受伤,“你是小慈的儿子,我会害你?”
“我娘肯定是想保木墩城的,你肯帮忙吗?”阿立反问道。
食萍之主哈哈大笑,眼神愈发冷冽,“为什么要救那些愚民?而且即便想救,也救不了,你知道敌人的数量有多少吗?学学远古昆族,走为上策!”
阿立不吭声,只是定定盯着食萍之主。
“行,都随你。”食萍之主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双唇,动作旖旎,既有不输女子的妩媚,又有蛇吐信子般的阴冷,“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总有认命的时候,届时,我相信贪狼之王会愿意卖本座一个薄面,无论你愿意与否,本座都会带你走。”
阿立面无表情,忽然转头望向躲在树杈后的猩红小兽,“白仙婆婆是被狐族封印的,你有没有办法解封?”
猩红小兽见食萍之主看来,顿时缩了缩脖子,“行是行,但我得与你融合,才能······”
“不行!”食萍之主大手一挥,一道劲气打向猩红小兽,得亏小家伙逃得快,否则那棵炸裂的树就是它的下场。
阿立连忙护住猩红小兽,将其抱在怀里,怒问道:“你想干嘛?!”
“本座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你母亲是想这怨狐之灵消失的,只是一直寻不到方法,否则也不会一直将它封印在竹筒里!”食萍之主顿了顿,又自嘲一笑,“这小东西的邪性,不输本座,你想变成下一个我吗?”
阿立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就要丢掉猩红小兽,只是临到松手又强行缩了回去,颤声问道:“为什么?”
“世上有哪个娘希望自己孩子被邪祟浸染?”食萍之主反问道。
阿立吞了口唾沫,感受到怀中猩红小兽正瑟瑟发抖,又问道:“暂时性的融合,一解开封印就分开,可以吗?”
“你或许把人间黑暗想得太简单了,你们一旦融合,怨狐之灵所经历过的一切,将由你来承受,你就这么肯定自己能扛下?”食萍之主讥讽道。
“这件事,食萍之主没说错。”半面悄悄挪步到阿立身边,这才有了几分安全感,谁也说不准食萍之主这疯子会为了泄愤又干出什么荒唐事,“怨灵的诞生方式,有点极端······一旦融合,它的苦痛也会落在你身上。”
阿立深呼吸一口气,抱紧猩红小兽,“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