舫船那头,黑狐妇人掩嘴一笑,“这孩子倒是机灵,很会转移注意力,”
“不过留灯道人的结界,也该破了。”
一架货郎的推车上,布老虎模样的笑面虎推开埋在身上的玩偶,大喘一口气,迅速化为一头足有数人高的猛虎。
随着一声畅快虎啸,如阴风过境,周遭的烛火熄灭大半,留灯道人的结界也随之破碎。
众人忙着针对女宫鸠,眼前突然一黑,还未反应过来,就又看到一只只被幽绿鬼火缠绕的贪狼迎面扑来,一时间忘了恐惧跟逃跑,双腿双手冰冷,僵在原地。
“孽障!”留灯道人大喝一声,手执赤竹竿,携狂风与雷霆,狠狠将最靠近自己的一头贪狼的头颅敲碎,“阵起!”
趁着狼群被震慑的同时,留灯道人脑后光盘骤然大亮,一道道电弧劈向四周的篝火、灯笼、烛台等照明工具,电弧相互牵连,如同用荆棘编成的栅栏,原本晦暗的在电光与火花下,重复光明,“雷池阵法!显!”
一时间光与暗泾渭分明。
望着只隔着一道电光栅栏的狼群,人们终于回过神来,顾不上追究谁是女宫鸠,一个个抱头鼠窜,可已被包围,除了缩成一团又能躲到哪儿去?反倒因为慌张,摔倒踩伤了不少人。
那头披着红绸缎的老黄牛受惊之下更是横冲直撞,把几个人撞翻,也不知还有气没有,最后还是桂子出手,才稳住了老黄牛。
“越雷池一步,杀无赦!”留灯道人厉声道。
“怕什么?你再强,可能护住这木墩城几千人吗?”黑狐妇人娇笑走来,身后四条狐尾如狂蟒乱舞,搅得毒瘴愈发浓郁,在她身后,那两只幼狐化作的童子都身形高涨,转眼间就有卜家药铺的木楼那么高,瓷质的大阿福面具栩栩如生,仿佛真成了传说中的沙孩儿。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是部落制,各种野兽出没,搅得民不聊生,那时天降祥瑞,两个名为沙孩儿的巨人来到人间,只要沙孩儿微微一笑,猛兽便会晕厥死去,仿佛被摄魂。传说是真是假,沙孩儿最后又为何消失,皆不得而知,总之后人为了延续这份祥瑞,以沙孩儿为原型捏出了一男一女两个泥偶,取名为“大阿福”。
只是原本笑容可掬的大阿福不再迎敌猛兽,反而回头以微笑俯视着自己时,本就恐慌的人们便格外惊恐畏惧,贪狼虽都有耳闻,但除了有数的几位老人外,都没亲眼见过,相反那两个家喻户晓的大阿福玩偶,其喜气洋洋的形象深入人心,这时形象反转,一时间反倒更让人感到诡异。
“留灯道人,你当年害我幼子性命,如今,便拿整座木墩城来偿还吧!”河面上,那艘舫船上描绘的青花似乎活了过来,藤蔓舒展间,舫船开始膨胀扭曲,就像一块被重新塑造的粘土,最后化为一头体型更胜普通贪狼的巨大白狐。
“昨日恶花,今结罪果,阿弥陀佛。”脏佛也显露身形,只是格外惜命,躲在了最角落,慈眉善目,只手拈花,若不是袈裟下的骨骼暴露出来,任谁见了都会当成活佛。
随着脏佛一声佛唱,有祥云翻涌,河底污泥凝成高大修罗,各个怒目圆睁,见者哪怕没做恶事,也会心生惶恐。
“今日,就看你这老道能护住几人!”黑狐妇人妩媚笑着,眼底却刻着几乎癫狂的恨意,“杀!”
瞧着敌人越来越多,四周烛火摇曳不止,留灯道人面沉如水,却也临危不乱,倒是木墩城的居民晕厥过去不少,还清醒的也只差没就地磕头求饶了。
就在这时,一道和煦嗓音忽然传来,“风来。”
一朵朵祥云自高空掠下,成群的风吼小妖应召而来,风卷打了个旋儿,卷走满树金叶,哪怕在这危急时刻,天性单纯的风吼小妖仍不忘玩闹,举起早被舞龙舞狮的戏班丢在一旁的道具,随后乘风而起,盘旋在卜家药铺上空。
桂子站在药铺顶楼,自从留灯道人的结界破碎,她就一直留意戏台这边,此刻她一手拿着纸风车,一手握着景墨缘的小手。
桂子飞速扫了失魂落魄的春妮一眼,顾不上心疼,对众人冷声道:“若还信我,就来卜家药铺,这儿有阵法庇护,贪狼一时半会儿攻不进,留灯道人要忙着杀敌,没空庇护你们,别拖后腿。”
莫羸趁乱跑到堂姐身边,悄声道:“姐,你赶紧走!”
春妮摇摇头,一双完美无暇却不复明媚的眸子透着令人怜惜的脆弱,跟倔强,“不了,我要证明我不是妖······起码要证明,我没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