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寒站起身来,将苏天清护在侧声,揖手道:“舍妹初出茅庐,给诸位添了麻烦。”
这时对面传来几声磁性极润耳的笑声,两三个人侧身,苏晓寒等人便看到从人群中走出一个面如冠玉,清朗中正的标质青年。
嘴唇红润带着天然微翘的弧度,眉毛不淡不浓,天然的顺平整齐。
眼眶有些凹陷,眼角微平,双层眼皮,反而看起来眼睛里藏满了心事,竟是男子女相,清癯风质。
他笑着对旁边大汉道:“北宫叔,你且稍安勿躁。”
被称作北宫的大汉沉着脸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那青年便看向有些尬窘的林天清,弯眉说道:“这位姑娘,在下易欢,家里人为我取自,南风一夜倚南窗,守勘恒山当易欢,中的易欢二字。”
苏天清有些脸红,好奇的盯着他,易欢指了指驿馆的大门,缓自说道:“方才那小女孩趁着我们安置的空当,想偷我随行人的腰包,究竟是给我们这位北宫陵先生当场抓到。
这位姑娘看到的,正是我们抓住她不久,倒不是说是在欺负人,想必刚才这女孩的所作所为,大家也都看的一清楚,我们此番也丢失了些许财物。
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一问这附近的人,便可知道这女孩绝非善类,姑娘,你涉世不深,还不知道许多你看起来的纯良,往往是最险恶的的伪装。”
他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一清二楚,春风化雨般将苏天清的窘境化解。
众人不禁要把这后辈放到眼里,苏天清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双颊生红晕而不自觉。
易欢环顾了一圈,抱拳笑道:“想必诸位也是从落霄和映月山脉中到此参加荒天大决的吧,在下是映月桐阳人士,也是为赶往荒天府,昨日傍晚才到此地。
夜里真是一阵好雨,想诸位今日到此定是舟马劳顿,幸而距荒天府已经不多远,此番是可好好补给休整一番。”
他说话半点不提自身损失,和林天清的搅局,无形间已将一切龃龉消弥。
几人心底荡起波澜,姓易,又在桐阳,莫非是桐阳易家,大名鼎鼎的家族。
桐阳不比桐青,有四大家。
龙象易家,行刀风家,桐阳镇城中就只有这两大家方可相提并论,足以见易家实力,林旭南和李升龙略微探看,便发现对面有两个不显山露水的人,功力不下他俩,暗道一声:果然!
众人见对方礼数周到,纷纷报拳回礼,此刻饭食已到,皆不再客套。
待饭食毕,小差又说为诸位大人备好浴洗的东西,大抵半个时辰,众人便神情气爽,焕然一新了。
苏晓寒抽了抽胳膊,觉得畅快极了,看向陆续出来的几人,却发现苏天清走向了坐在栈子外边的北宫陵。
他微微一笑,小妹第一次出门,和自己以前一样,因为自己身边的善意,便以为这个世界也是充满善意,让她自己多经历几次,她才能真的成长起来。
苏天清走到了北宫陵身边,赧颜轻声道:“那个……大叔,我……对不起。”
北宫陵看了她一眼,不发怒时,他的眼睛也没那么大,不过胡渣八叉,脸上饱有风霜色,他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丫头,你害我给一小姑娘羞辱了一番。”
苏天清下意识望了望北宫陵的小腿,连忙道:“那个……大不了我给你洗……”
北宫陵摇了摇头,一摆手道:“你这丫头心地倒是不坏,我看你家族也不小,就是家里面恐怕长辈多爱了些,以后可要多长些心,再不要这样傻了。”
苏天清脸色一红,点了点头,蓦地,她一低头便看到北宫陵左手的一本薄书,上面写着《苍灵辞颂》,她惊奇问道:“大叔,你还喜欢读书!”
北宫陵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无奈道:“前几年才开始,只是现在字识得全了,可这书中许多精要却仍是难已领悟。”
苏天清天性展露,显摆似的说道:“这上下几册,我老早就看过了,我可以教你!”
北宫陵怔怔看了她两眼:“真的!”
苏天清傲然道:“那是自然!”
于是一大一小,竟放下了前嫌,为了几句诗句,文赋大费口水。
易欢是在一柱香以后走近的,他本来是要差人过来喊北宫陵启行的,但他看到苏天清和北宫陵在一起说些什么时,他却想自己过来了。
他目力极好,此时少女洗尽了铅尘,尽管在外仍是穿着低调白灰,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书上指动,侧着正好能看到少女的半边侧脸,娇憨却又不流俗,清丽丝毫不娇媚。
身材虽还不及真正长开,被灰白布衣包裹下,仍是带着青春少女的曼妙,离的近了,易欢甚至能看到少女耳后的薄薄绒毛和光洁的脖颈。听到苏天清正在和北宫陵争论赋颂是不是虚有其华。
少女感觉旁边走来了人,她抬起了头,正好看到了易欢那双能看进心里去的眼睛。
易欢怔住了,绕是他早已看到苏天清的脸庞,这一刻,仍是舍不得离开眼,雨过天晴,太阳爬上了正东,金色的天一光照在苏天清的发丝间,眉眼里,灿灿生辉照的她纯洁的不像是凡间的俗子,这是一个动人的姑娘。
易欢终于反应过来,他对苏天清揖了一礼:“请恕易欢孟浪,还未请教姑娘名讳。”
“苏天清。”
苏天清的脸上有微不可察的红色。
易欢摸了摸左手边腰上的紫云玉佩,他微笑赞叹道:“天清姑娘,才识渊厚。”
苏天清平日里的大咧,侠女风范现在可一点也没有了,她道了声谢,不免带上了一些忸怩。
北宫陵不合时宜的开口道:“少爷,这便要出发了吗?”
易欢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正是,差人已备好了马匹。”
北宫陵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对苏天清说道:“丫头,现在看你可不那么憎眼了,哈哈,好了我老陵要走了,这书,你改日再教。”
苏天清笑着点了点头,望向易欢,他温润说道:“天清姑娘,你我荒天府再见。”
她捏了捏手心,发现竟有一层细汗,轻声说道:“好。”
望着一队人跨马东去,苏天清的心跳终于慢了下来。
她望着远方,同样有人在望着她。
苏晓寒望着小妹,不知在想什么,林天豪偷了小叔的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没有人让他愁困,他只想在无人处狠狠打自己一顿。
嘿,书上不是说了嘛。
有缘无份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