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驰行,走出山林野地,视线宽阔,似可目扫六合,眼界的宽广,自然使得心怀也格外通畅。
苏晓寒一行人在这可七马并驾驱弛的平坦阳关道上,肆意狂奔,众人夙兴夜寐,那座在脑海里构建出的止杀平原已在脚下。
从前镇城虽说位处盆地,目极远眺,能看得到天边的山脉包围,但几个年轻人初处出山,目光所及皆是一览无余,这种感觉是从小在山腹间长大的孩子,不曾体会过的。
那股浩阔的气势交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一起在几个英气勃发的少年人心头,澎湃成一股豪情。
一身所学,当与天下英雄争锋,尽管他们现在连无名小卒也算不上。
止杀平原,听说荒王以前是没有这个名字的,三千多年前,荒王被封为荒天武王,入主西荒,群雄皆服,西荒万民祈福三月。
那一日,荒王亲定荒天府将建在这片与西荒万里延绵的山脉和其他域地交接的荒蛮混乱的平原之上,名为止杀。
意为一切混乱,刀兵将止于此地,止于荒天府前。
荒王曾言:即然他的长剑驻于此地,那么一切刀兵剑戈就应消弥在今日以后,往后千年也未曾有。
无一人不信服,不一人敢缨其锋。
那以后,西荒兴盛一百年,无论周边势力,门派,宗门,皆伏其下,听其任。
那是西荒最灿烂的时代,但是随着荒王坐化,一切都翻天覆地,天降陆沉,山河四分五裂。
昔日匍匐在荒王脚下的乖巧的宵小之辈,陡然间,张开了他们的爪子与尖牙,将予头对准了西荒,贪婪地想要掠取西荒的一切。
世道崩坏,刀兵又起,余下的西荒儿郎,也只好奋起,为了昔日的荣光与尊严,为了身后站着的家亲,河山,他们以刀剑杀敌,以血肉拒敌,在止杀平原上洒尽了一腔男儿血。
君王死社稷,那么臣民自可死守家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与车水马龙,在最距山脉的平地上,这一片镇子,只有淅沥沥的一些矮土房。
人们的生活比较悠闲,女子婉约大方,只是大多却只余老人和妇孺,当苏晓寒他们问起,老人们只是眼含热泪说儿郎去了东方。
苏晓寒在快出小镇时,抓起了一片黄土,他觉得甚是苍凉,不是说,所到之处皆为热土吗?原来都是骗人的。
止杀已经止不住杀,荒王的长剑依旧长驻,却没有一个人能承载。
刀戈即起,危巢之下安有完卵,已经有太多的好儿郎为西荒倾覆余生,甚至在酷烈的火光中,将自己烧成余烬,是该他们这些人抗起大纛,将整西荒背负起来了。
苏晓寒跨马,提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座荒古庞然的大城,看到了那刀剑相撞,血肉横飞的惨烈。
如果说五日前,他欲求荒王绝学的心思更多,那么此时此刻,他更想求得荒王绝学,却不为别的,只为了他曾夸下的海口,为养育自己的土地做一些事!
少年的赤诚仍就,在风浪将要袭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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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杀平原的繁荣,是由中心扩散开来的,中心自然是荒天城,苏晓寒一行人越是行近荒天城,周边的城、镇便愈有活力。
那股在苦难下仍就压不住的勃然生机太让人喜爱了,苏晓寒在经过一个其中一个城镇时,曾在大街的铁匠铺,看到了一位老者。
那老者须发皆白,少说也有古稀之年,他丢了一只胳膊,却仍然将一柄大锤舞的虎虎生风,一块铁胚在他手里简直像是个玩具,不禁令苏晓寒大开眼界。
众人是在日渐西垂的时候,走到荒天城下的,不论以前家中长辈如何向他们描述荒天城的雄峙与苍然,可真当亲眼所见,几个人却仍是被这座名城的气势所震摄。
尤其是这个时间,昨日的雨,今日的赤阳将今日的晴云,烧成了一片火红,直直的把整座大城笼罩,荒天城在金红与阴影中熠熠生辉。
来往的人群,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是众人久违了的人间烟火气,但却比过去生活的地方,繁盛的多。
苏晓寒还未及进到城内,但已瞧见了许多异士不寻常之人,不愧是整座西荒的大集之地。
荒天大决在即,苏晓寒也瞧见了许多同自己一行人一样的风尘赶路客,急忙赶入城内。
在这盛会同襄的大时刻,荒天城城门日夜不闭,更有甲兵昼夜巡查,进城后,自有荒天府专人指引,安置,人员入册。
一行人心思翻飞,正欲进城,但看自他们左后方急驰来一队人马。
竟皆是身披甲胄的甲士,全都制式皆赤,为首一人,跨着一匹高头大马,通体纯白,竟是马中异种“逾辉”,便是苏弘的那头“烟云照”也不惶多让。
此人更是气机纯厚,古铜色皮肤,披了一身明显比其余甲士更精细高级的赤红铠甲,长的不怎样让人记的住,国字脸,下巴有短须,三四十余岁是和林旭南们差不多的年纪。
可身上却弥漫着一股沉厚的锐厉与煞气,同为修武之人,苏晓寒感受之下,竟有股透心的寒意直刺中枢,这种大高手,苏晓寒心中惊叹。
那队人马从苏晓寒一行人侧身呼啸而过,皆是目不斜视,眼见已经要驰入了城中,忽而为首那人长吁,轻夹马腹,人就转了过来,看向苏晓寒一行,眼睛并没有看向其他人,只是盯住了林旭南和苏猛。
一行人如临大敌,全身紧绷,但前面的林旭南,苏猛却是如沐春风,脸上爬满了笑容,忽而三人会心一笑,“川流儿!”
“书生!”
“火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