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竟是你看我,我看你,畅意大笑起来。
众人如垂云雾,果然是交友天下遍,谁人不识君吗……
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人才将心头疑惑与震惊勉强散掉。
被两人称为“川流儿”的高大将领,真名叫做宁川,是荒天府“四方荒天上将”靖平将军帐下第一千夫长,勇冠六合,腰授双刀,这些年在边境上不知立下多少战功,令敌人见红甲双刀者胆寒。
荒天城坊间曾流传,说宁将军,一身红甲,鲜亮刺眼,那抹深红皆是敌人血。
不过这些不是关键,这位功力与林旭南,苏猛功力不相上下,而一声煞气犹有胜出的将军,和一行人大有渊源。
宁川在他们那一辈的荒天会武时,在荒天府中曾经结识了几位来自桐青的年轻人,林旭南,苏猛便是其中之二。
还有两位,一位是已成李家家主的李承远,一位正是苏晓寒的父亲,苏凌风。
昔年因缘际会,他与众人不打不相识,而后五人曾一同经历了荒天总决的考验,在剑影刀光,甚至是生死考验中,五人揩手共进,拥有了一段极珍贵的友情。
此时阁楼之内,众人相谈甚欢,宁川望向苏晓寒,感叹道:“不愧是那疯子的崽,不但长得像,天生就是练武的好胚子。”
苏晓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宁川继续说道:“当年啊,你爹可真是疯的狠,二十年前的荒天大决,正好赶上了战事吃紧的时候,那一年的考验便是将我们投入边境,和洪元洲那群狼崽子厮杀。
简单说,就是谁杀的多……你们这震惊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好吧,确实是要比你们在台子上的小打小闹残酷的多。
嘿!那种时候,可没有什么决断者监看保护,每个人都杀红了眼,谁还管你是不是受了内伤,缺了胳膊,能活下来那就是有实力有运道的啦。”
几个年轻人悄咪咪的对眼了一番,料不到啊,料不到这看似冷枭威风的将军,还是个大话唠,都已经多少个当年了。
宁川眼中闪出神往,声情并茂道:“苏凌风那个疯子!带着我们几个一合计,目标居然是对面一个有元丹初境圆满的百夫长!
要知道当时也只有他和大佛子那家伙刚刚晋入元丹境,我最差,当时只有初入气窍六境的实力,呵呵呵,谁知道呢,当时我们几个还都鬼迷心窍的同意了!”
林旭南在一旁接话:“关键是,这事还真给我们干成了!”
他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幸好把话给接了过来,不然今天没俩时辰怕是走不了了。
宁川唏嘘道:“是啊,真是怀念那时候的岁月,哪曾想二十年一晃便过,这一辈的人已经成了上一辈,连娃娃们都要走上我们曾经走过的路了。”
他看着几个朝气勃勃的年轻人,轻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去安置下来,这趟回来也有要事去找长老们,正好一便带你们到荒天府记册。”
众人点头,宁川千夫长的身份也确实好用,众人一出阁楼,便有专人指引,到了这荒天城最大的驿馆,待得放置好一切,苏晓寒才注意到,这驿馆已住下了不少的人。
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很明显是早到的一批才俊,苏晓寒下楼时,并未刻意感应,却已经发现了好几个功力不弱于他的青年人,心中感叹一句,真是群英荟萃。
荒天城是止杀平原的中心,荒天府则是荒天城的中心,当宁川将众人带到荒天府时,并没有先前想象中的惊艳或是震撼。
原来这府字并不是府邸的意思啊。
苏晓寒望着眼前平平无奇的门庭,还没有他们苏家家门有气势,门口两边立着两头已生满了青苔的石狮,走入门的石梯已经缺了几块,活像是个经年失修的老宅门,和周围的繁盛,简直成了一种反着来的对比。
若不是宁川在一旁一脸肃穆,苏晓寒都要以为来错了地方,他们进到里面,已经趋于平静的心态,却却受到了极强烈的冲击。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巨大校场,南北长一里有余,东西亦宽一里,此演武场少说也能容下五十万余人!
校场地面全部由经过特殊匠艺加以处理的浅白色金岗岩条石铺就而成,在校场中央,直直的伫立着一尊流光溢彩,色彩艳绝的高大石台。
众人看去并不觉色彩炫的耀眼,反而能感觉到有一股特殊而圆润的气机流转,在那石台的侧壁上绘着火雀,飞鸿,被流苏红云缭绕约长剑,皆栩栩如生,似乎要从上面飞出来狂舞一般,气势非凡。
众人惊呼:“鎏金飞鸿台!”
他们边走边聊,宁川望着飞鸿台,脸色穆然,说道:“昔年我们便是在这飞鸿台上,长老们宣布了考验成果高低,众人的成绩,也都被石碑刻录了下来。”
一行人跟着宁川走到了一块大石碑前,粗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竟有几百个名字,苏晓寒一眼便望到了苏凌风三个字,因为太耀眼了。
刻字以暗金色写就,位列顺位第四,后面有一行串小字:斩甲卒六十二人,伍长十九人,什长十一人,百夫长两人。
赐名紫霄。
荒王座下寒心道人惊龙择主。
冰冷的数字,静止的大楷,但没由来的苏晓寒觉得有股腥风血雨扑面而来,他好像看到了在倥偬的岁月里,只属于父亲的天地,一路的披荆斩棘。
他收敛了心神,父亲竟曾被赐下紫霄公子之名,他的那柄银枪叫惊龙,原来是从荒天府中得到的。
视眼向下他分别在十四位找到了李承远,二十一看到了林旭南,三十一看到了宁川,三十二看到了苏猛。
这就是上一辈人为他们做的榜样,用强硬与无畏,用滚烫的鲜血和大好的项上头颅,像是无声的告诉了他们一个顶天大的道理:
为什么如今西荒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