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剑一日斩敌十余人的盛况也愈发难以再现,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一定是某一方面极有手段的人。
此刻,灰白战场上,依旧人如蚁,遍全局。
战局伊始,谁也不愿意相信谁,纵使“靖西”军中出来的五百号人同样如此,人心鬼蜮,在军营中,许多人也并非同一阵营,各有各的营地,各有各的管制,到此处后,每个人都有生死大劫,没人知道西荒在这片天地撒了多少人。
不曾有了军中一级级的拘执,也不会有主心骨调令让谁做先锋,打头阵,人的本性叫趋利避害,这些甲兵武人们都是一等一的人精,没人愿意给人当枪使,当盾扛。
在厮杀的最开始就四散成了满天星,巧的是,西荒这边也一样。
世间,人心齐最难。
苏晓寒一行,林云湘的百灵心好似军前斥侯,他们的行程并不是随处乱撞,每走一步都有迹可寻,踏踏实实,七日以来,身边也曾来往过许多面孔,甚至救下不少落在险境的才俊,有些也舍得停下脚步,交换一番消息。
什么方向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什么时候也曾遇到落单的甲士,所以大体来说,这片沙场上的大局势,几人还是勉强可以把握的。
从这些人口中,他们已听到了超过一掌之数的元丹境界年轻好手,所过处少有活口,大有所向披靡的气势,有人也曾有幸见过其中几位风姿,说有一位元丹境的青年人如同是龙象映体,一拳便崩碎了两位气窍大成的敌将。
还有人握一把同人高的朴刀,与一位元丹境的百夫长缠斗一刻钟,那百夫长身边亦有不少跟从,却久拿那持宽长大刀的年轻人不下,害怕生出异变,此地的大动静要是给人感知到,人一拥而上,恐怕便是想走也难,最终带着人手全身而退。
苏晓寒在旁听的仔细,到了第七日,他们都不似开始的从容,衣衫不新,头脸风尘扑面,但并未有人在意。
苏晓寒眉头微皱,心中其实已有不少暗忧。
李朝元两心相衡,往前的清淡气少了几分,从容的君子气度,令人感之如沐春风,“晓寒,你可是有什么思量?”
苏晓寒闻声点了点头,他若有所思看向几双询视的眸子,轻声忖量道:“这七日来,我们已经解决了不少洪元洲甲士,便是伍长,什长加起来也斩杀了七十数以上,看似战绩斐然,但并非是我自负,我们的队伍,恐怕纵览整个平沙战场,也是锋芒最盛的一支。”
确如他所言,六人,两人元丹,两人气窍大成,剩下二人也皆有接近寻常什长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杀伐最盛的一支队伍。
苏晓寒继续言道:“而且我们有云湘姐的通感百灵心,一切都是按迹寻踪,狩猎的效率可谓高到别人无出其右的地步。”
他吸了口气,“可即是如此,我们猎到的,与五百人相比也仍是杯水车薪,更恐提其他人,听这些人的话,恐怕我们这边去的人也不在少,而且十五日快要过半,我们可还连对面一位百夫长,一个元丹境都还没有见到。”
他语气陡然郑重道:“而且就我们听到的,对方十四个元丹境可能一位都不曾坠落,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众人肃然,苏晓寒的分析其实几个心中也各有思量,好似四散开来的只是枝干的叶片,他们也只能抓住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
真正能一锤定音者,半旬不曾出现,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三岁小孩也能说上半句,眼下几个人却只能干瞪眼,几人心中多了几分忧思。
对方与西荒皆有斩不断的因果,没一个人会是天真做派,甚至他们已经想到了一种最坏的结果。
行伍士卒是讲纠合的,分则弱,联则有纪有律有章法有目标,战力可并非一加一如此简单,自苍灵大陆有争斗伊始,武功繁盛,就有不入宗师境界,军队行伍永远强于零散武人的定论,若真是这样,乌合之众说谁还不一定,几人相视已尽皆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即便如此,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只是狩猎的方式要改一改了。
脚下的石砾摩擦不断发出声响,今日头顶有烈阳,将深重的雾气刺的千疮百孔。
一成不变的场景不断向后推移,忽而落在几人中的林云湘停下了脚步,她眸子直视前方,斩钉截铁道:“有元丹境界的高手,身边的人不少,是直直向往来的。”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几人瞬间调整气机,身上已带上了不少煞气,像是雏虎初次咬合,迸进了一嘴脸的红猩。
苏晓寒目力极好,五里之远,他已看到不少黑压身影,当他目光落到飞速疾跃过来的为首一人时,却忍不住惊呼道:“天齐兄!”
六人眼见他身后数十人头,皆气窍高阶实力,追之尤如蝗虫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