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寒一大队人已经好几个日夜不曾合过眼了,他们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还散落着多少同袍,或者说除了自己还留存下来了多少人。
所以他们只能马不停蹄的奔走,只要能遇到新面孔便一定相邀其共期大事,也好互相照应,若是别人不肯,苏晓寒等人也不强求。
道不同勉强下来亦是貌合神离,反而不美,但他们也特意嘱咐,若是遇到其他同辈,务必将当下实情相告,也让同袍有了事先防备,以免真正遇到虎狼之辈时措手不及,苏晓寒自觉他们已经做的够多,剩下的便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敌在暗处,云波诡谲时,每个人都有倾覆之危,不说先人一步,但必定要能招架得住别人的狠厉先手才行。
随着苏晓寒一行人浩荡奔走,加入进来的才俊也是越来越多,许多人看得通透,从前争功的心思,想让自己战绩好看,以此为自己为门庭长脸,这都无可厚非。
只不过到了这步田地,是刀俎还是鱼肉都还难说,指不定自己走的好好的,便给突然拥出来的一伙甲兵围杀,人头虽好,可也得有命拿才算数。
到了现在,唯有聚合方才有胜的契机,洪元洲那边无论如何,最初都要比他们多一倍的人,若是同袍都不携手共进,那也实在是不配赢。
这一队人脚步踏实,不但有主心骨,更有方向,终于不是如从前无头苍蝇般四处飘荡的感觉让很多人心安。
林云湘通感百灵心初通不过月余,能感知的极限是方圆三十里,这三十里虽说比之整片战场依旧是微不足道,但它能起到的作用甚至说是这一群人安身立命之本都不夸张。
三十里路,以他们中身法最好的人也非得一柱香时间以上不可,而这一柱香内,他们能做的事也太多了。
这一夜,某处有篝火煌煌,某处亦有暗夜伏杀人,倏得林云湘双目蕴出天青微芒,她声音不似平日清淡,急促道:“西北二十五里上下,有一场规模极大的混战,气机很强,似乎…似乎有不少元丹境!”
队中一阵骚动,前面几位眼神交换,已有决断,苏晓寒斩钉截铁道:“间不容发,我们见黑甲即杀!”
一言甫毕,他们前面几人便好似水上鸥鹭,登时急跃出去,身后呼声不断,三十余人不曾停歇,提起灵元皆跨步追上,众人脚下沙砾碰撞,激起一片尘土。
黑夜中众人与疾风同行,耳边风声呼呼,脚下踏步清脆,浩浩荡荡,似群虎啸奔,小有一番威势。
练武之人,开身体潜秘,耳目聪明,黑夜中视物也无妨,待得众人陆续赶到,这片场地正酣战不休,刀剑铮锵,寒光四射,怒喝呼叫声,此起彼伏。
苏天清功力较弱,落在了人后,待得他们最后几人赶来,苏晓寒,李朝元他们已在战团中厮杀的白热,她眼神流转,正对大哥的战况揪心不已。
忽而,她在混乱中看到了一道身影,苏天清忍不住清呼了一声:“易公子!”
场上威势最大的几点,除了李朝元,苏晓寒他们,便当属易欢这一片,他嘴角溢血,其时一人战了三位气窍大成,一身气机竟是元丹境界。
故此苏天清很快看见了几乎已留在身底的身影,她骤然见得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竟是毫不掩饰,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又是在这等危机关头,她心头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又羞。
易欢一身龙象气机,浩大茂盛,虽是先前给那两位元丹境暗算一招,着实受了不轻的内伤,但眼下一人抗衡三位气窍大成,仍是游刃有余,他正战至关键,忽而听到那一声熟悉而又好听的少女风铃声,回头张望,便一眼望见了苏天清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
他心神激荡下,一时没能压的住内伤,“噗”的一口,猛然喷出一口淤血,这一下可着实把平生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下第一女侠吓的不轻。
苏天清立即便疼得泪眼婆娑,六神无主。她一跺脚,寒剑出鞘,便奔了过去,“易公子,我来帮你!”
入场后,一柄寒剑给她舞得密不透风,虽说功力不济,但居然能勉强抵得住三人的一波攻势,易欢立刻将方才的岔气压下,望着那道在急风骤雨中不管不顾的清丽身影,心生柔肠百结,生发出一股感动和欣然欢喜的情感。
他运起龙象大磐功,清朗道:“苏小姐,在下一直记挂着你,看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他说话间,已再度攻到,一掌接下了向苏天清疾来的一招,两人联袂,苏天清听到别人对自己也是记挂万分,虽说手上动作不慢,心底却甚是甜蜜。
场上形势危急,但她心里却好像暖阳初生,不胜喜意,直觉得今日是这长久以来最令人欣喜的日子。
到底是元丹境界,虽猝受大伤,一时间给这三人掣肘,但有了苏天清的突然搅局,在这间隙功夫,吐出一口胸间淤血,易欢便已理顺气机。
此刻佳人在侧,同心戮敌,他只觉得精神大振,心底好像有了无穷底气,苏天清毕竟只是低阶气窍境,因为挂记心上人,不计安危急攻一阵,到底还是难以持久。
对面那气窍境与她行过二三十招,自初时的退避已渐渐适应下来,一招一式皆是直击苏天清挥剑空当,苏天清的攻势登时便陷入了对方的节奏,不过几个回合间,已是险象环生,易欢在她身后,对上另外两位。
他出招之间,仍有余力将苏天清的情势看清,心里生出一份焦急与怒意,倏得易欢双臂迸出大力,将左右两个黑衣震退几步,足尖一点,便伸手将苏天清抱离,正好躲过那位气窍大成的阴险一刀。
苏天清在伏在易欢怀中,头靠在易欢肩上,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登时脸颊便升起了一片云晕,情难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