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师弟,怎么又将银针取了下来?”简木子走到那老者身旁,席地而坐。
“师兄,我大限将至,这些针是扎是拔都已无济于事,又何苦让自己受苦呢?”老者正是烟雨楼十二太上长老之一的冯元培。
简木子没有出声,伸出手指点在冯元培手腕之上,随后闭上眼睛,良久后他收回手依旧没有说话,却也不见施针。
冯元培指了指下方的流水开口问道:“师兄,我怕就要如同这流水逝去,我不怕离去,只怕我瀚海楼从此再无传人了。我资质愚钝,终生未能悟得瀚海楼练体术的秘密,如今炼体一脉已然凋零,我愧对宗门、愧对师傅……”
冯元培说完继续盯着那流水发呆,简木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片刻后叹了口气道:“万字碑选的人,着实不该如此埋没。”
“恐怕他的命运,师兄也掌握不了。”冯元培这次回过头,那双已经浑浊不清的眼睛看向简木子。
简木子凝了凝眸:“师弟何意?”
“他恐怕是个妖修。”冯元培说出这话时平静异常,似乎并不在乎。
简木子目光一缩,随后眼角飘了不远处的单一一眼,片刻后他大笑了两声:“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随后他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身形就要走出的一瞬他止步回望,看着冯元培道:“师弟不怕?”
冯元培此时也已经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对着简木子行了一礼道:“将死之人,有何惧哉?”
简木子头点三下,迈步而去,只是一道流光直射冯元培,那流光速度极快单一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冯元培的近前。
冯元培看似缓慢抬起的手却是精准地接住了那道流光,打开掌心一看,是个朱红色的玉瓶。
单一两步来到冯元培面前,见到那玉瓶面色大骇,冯元培那双浑浊的双眼却是闪出一丝光芒,对着简木子离去的方向大喝一声:“谢师兄成全!”
简木子出了楼阁,如同来的时候,去的也是利落干净。只是在空中,简木子抹了抹眼角,口中念念有词:“竟是求死……竟是求死……”
单一出现在朱九天宿舍时,夜色已浓。
朱九天原本以为是颜罗衣来了,从冥想中睁开眼却见单一正一脸铁青地站在自己的身前。他有些不知对方的来意,正要开口却听单一直白道:“我只你是妖修!”
朱九天呆愣在当场,他一直以来都很是小心,生怕被他人发现这件事,如今却被单一当面戳穿,让他瞬间紧张起来。
双方差距巨大,纵使羊大仙苏醒自己也绝不是单一的对手,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单一的话却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跟我来吧。”
朱九天脑海中急速思考着:如今事态,去可能会有一条出路,如果不去必死无疑。这样的选择题似乎并不难做,朱九天起身来到单一面前。
单一的目光中透出一丝赞赏:“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低修为便有人型,却没失去妖修果敢的特点,倒是难得。”
说着他大袖一挥,那衣袖罩过朱九天的头顶,給朱九天带来一种绵延无尽的错觉。就在朱九天愣神的片刻,只觉得一阵强风吹过,一时不备竟是连退了三步才止住身形。
环看四周,自己居然已经来到一座崖台之上。单一站在不远处,对他说了声:“跟上。”转身向着高大的青铜门走去。
朱九天快了几步跟在单一身后,想着死也得死个明白,于是开口问道:“单老要带我去哪里?”
“还记得我们在关河渡口中的对话吗?”单一边走边说着,“你若还记得,便可知我要带你去何处?”
朱九天脑海中忆起两人曾经的对话,明白了单一带自己来干嘛,他不解地开口问道:“既知我是妖修,又为何带我来此地?”
单一来到青铜门前,手中打出八道手印,青铜门缓缓打开。
单一转过头看向朱九天,想起王横给这个年岁尚且年轻的少年所设的死局,又想起早上冯元培与简木子的对话,目露悲怆道:“将死之人,有何惧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