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天看着单一的脸庞,看着他的目光,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或许早先时候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可笑自己还一直以为隐瞒的很好,并没有引起怀疑,自己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有可用之处。
想通了这些,朱九天嘴角挂起一抹苦笑,对着单一躬身拱手,没有话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一前一后步入青铜门中,高大厚重的青铜门随即缓缓闭合,当朱九天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之中,崖台之上疾风依旧,迷雾如云,滚滚而行。
朱九天见到冯元培的时候,老人依旧坐在那廊台之上,浸在那抹月色之下,月影婆娑,流水如歌。
冯元培没有回头,伸出形如枯槁的手,轻拍了一下自己身侧的空位:“过来坐下。”
朱九天深吸一口气,缓步而去,跪坐在冯元培身边,心中有些忐忑。
“莫要紧张,老夫冯元培。”冯元培侧过脸打量了一下朱九天,“你的情况我已经从单一长老处知晓了,若非亲眼得见,老夫还真是不信这世间还会有这样的奇事。”
朱九天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却是不知该怎样和对方解释这个事情,手指有些不自然地紧扣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样的小细节自然逃不过冯元培的眼睛,他轻笑一声出口道:“你无需害怕,如你所见老夫已经行将朽木。今日叫你前来,便是要问你,你是否愿意拜在老夫门下?”
“冯老,我可否问个问题?”朱九天并没有开口回答,见冯元培点了下头他才继续问道:“来的路上单一长老告知我您是烟雨楼十二太上之一,更是瀚海楼的主事,烟雨天方八宝楼各怀异术,为何……为何唯独瀚海楼没有传人?”
冯元培开口道:“我想你多少都已经知道,炼体一脉如今已经凋零,如今炼气已经成为修行界的主流,每年烟雨楼虽都会吸纳血液却极少有人愿意进入炼体一脉的瀚海楼中学习。”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瀚海楼怪异的修习功法易学难精,自烟雨楼开派至今数十代瀚海楼的主事只有两人彻悟了其中奥义,而其他的主事包括我在内费尽终生依然不得起精妙,这也使得很多人对瀚海楼望而却步,哪怕前来修习的修士或是反悔或是放弃,因此才有了现在无人的局面。”
听完冯元培的回答,朱九天起身来到冯元培的正前方,跪身行礼道:“弟子朱九天,愿意拜在先生门下。”
冯元培闭上双眼道:“刚才我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
朱九天冷笑一声道:“自是听明白了,连授业的恩师尚且不能参透功法奥义,自是无人肯在此浪费时间,可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先生不也是吗?”
冯元培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确实,老夫也与你一样,别无他选。也罢,既然天意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的弟子了。”
说着,冯元培伸出右手,双指并剑,在朱九天额前轻扣三下。顿时,一股强悍的精神力量闯入朱九天的神识海中,一个个字符在朱九天的脑海中翻滚飞腾,随后那些字符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成行,每过九行便自成一页,最终形成了一本三四十页的功法,悬在朱九天的神识海中。
冯元培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闪着欣慰的目光道,似是自嘲道:“这《瀚海诀》我便传授与你了,为师时日无多,也没有精力能够教授你如何练习功法。不过,为师自身尚且不能修成,或许你自行修炼更胜一筹吧。”
“多谢师傅授业。”朱九天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这份功法生涩难明但可以确定不是凡品。而且他还有羊大仙这个助力,这次或许因祸得福,得了一份机遇。
“接下来的事物,为师已经委托单一长老协助完成,你先下去吧。三日后,你再来此处,为师替你炼骨渡脉。”冯元培说完,又阖上了眼。
朱九天行礼拜别,起身在单一的陪同下离开了,一路上单一将代表瀚海楼的服饰、玉牌一应物件全都交给了朱九天,并告知朱九天待拜师之事上报后,经掌门准许他就将正式成为瀚海楼的弟子。
当然,一般的拜师自然是不需要掌门批示的。只不过瀚海楼的情况特别,目前瀚海楼只有冯元培一人而已,冯元培身为烟雨楼十二太上长老之一,他的嫡传弟子,依照辈分与烟雨楼掌门等一众高层皆是平辈相称,地位不凡。
因此,当这份拜师的事报出现在烟雨楼掌门戚逢春手上时,便引起了众人的反对。
理由无非两点,第一,朱九天来历成疑,谁都知道冯元培执掌天方八宝楼的瀚海楼,一旦朱九天成了他的弟子,冯元培去世后实际上朱九天就成了瀚海楼的主人。
第二,朱九天如今不过十四岁,而他成为冯元培弟子后与一众高层互为师兄弟也就算了,但是门中很多百岁的老人都要称呼他一声师叔甚至师爷,这要是传出去可就要成笑话了。
就在众人义正言辞向掌门施压要求掌门婉拒此事之时,一声呵斥传来,顿时让原本吵吵闹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简木子与拄着拐杖的徐天联袂到来,只听简木子道:“一棒宗门的梁柱,在此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众人皆垂首沉默不语,心中都明白,这两老人来了,这事就算原本不成也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