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气候严寒,若从轩丘越过北海,便是八荒之一的‘寒荒’。虽然未曾入冬,但寒风呼啸的海边,已经开始渐渐飘起了雪花。看着漫天飞絮,呼吸一口清凉的空气,直令人神清气爽,精气倍增。
云天和敖跃沿着海岸一路西行,走了一日,四周的景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苍凉枯黄的草原终至尽头,放眼望去,尽是阡陌纵横,树密林深。田地中四处可见劳作的百姓,那耕种收割之景,与西域一般无二。不时传来阵阵说笑吆喝之声,令人感觉,仿佛从天边又回到了人间。
“终于又见到些烟火气!”看着四周繁忙农景,云天不禁轻声叹了一句,脸上带着丝丝笑意。
“前面就是黄邺郡了!”敖跃指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大片房屋楼阁,一脸兴奋地说道。
云天乍一眼望去,那里情景又与西域的城池有明显不同。只见远处屋舍俨然,错落有致,但郡县四周并无高耸的城墙围绕,外人可随意进出其中。似这般不设防备的大片聚居之地,在西域是绝对见不到的。
“看来北境内部和平,不似西域那般,诸国征战不休。”云天暗自心道。
就在二人朝着黄邺郡继续赶路之时,不远处的海面上,几艘宽大雄伟的船只立时吸引了云天目光。那船上扬着巨帆,百橹齐摇,正渐渐靠近海岸边。
远远望去,只见船上人头攒动,载了怕有千人。云天过去见过的船只,都是内河中的小船,似这般千人大船他还是头次见到,不禁暗自赞叹,久久凝望。
“那是常陵水军的战船,船上载的是姬姓族人,他们定是给老黄帝奔丧来了。”敖跃看着远处正靠在岸边,开始登岸的众人,目光微沉道,“不过,距离丧典还是十余日,他们来得这般早,还带了这么多人,多半是闹事来了!”
云天听得微微一愣,偷偷瞥了敖跃一眼,想了想,道:“他们为何要闹事?姬姓与公孙氏,两族不是血脉相连么,跑来灵前闹事,岂不是对老黄帝不敬?”
敖跃摇了摇头,缓缓道:“老黄帝死得蹊跷,太子说他是云游北海期间,身染重病而死。可最近这些年,我在北海可从未见到过老黄帝踪影。他与我父王甚是交好,若真云游北海,岂会不来找我父王讨酒喝?”
云天看着他,目光愈发狐疑,略微思索后,试探道:“殿下,你来黄邺郡,当真是为了找女人来的?”
敖跃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当然不止!还为了跟你学习龙魁剑诀!”
“那剑诀我也只学了一招半式,我看,你还是带些美女,去东海找敖广教你吧。”
云天立时心生警惕,他最怕此行又牵扯进这等权谋之事,见敖跃动机不纯,他便想敬而远之。
“别呀!”敖跃一听立时急了,赶忙道,“你去沙胡邑寻妖精,那里人际错综复杂,若无熟悉之人带路,怕你人还未寻到,自己都不知死在哪了!我带你去找人,找到了你便教我剑诀,如何?”
“这……”
云天一听,心中略有迟疑。此刻,他只知兰芯可能在沙胡邑中,其他毫无头绪,若有熟人带路,定能事半功倍。但是,若与这龙太子一起,他又怕横生枝节。
“莫要犹豫啦!”敖跃见他举棋不定,急急上来替他牵马前行,口中一边道,“有本太子与你带路,保你今晚就能与那妖精同床共枕!”
云天见他不由分说,牵马就走,不由暗叹一声,急急追了上去。
“你如何知晓,我来找的就是个女妖精?”行至他身旁,云天不解问道。
敖跃咧嘴一笑,道:“你不远千里赶来北境,难不成,还能为个男的?”说着,他又凑近云天,一脸淫笑道,“那妖精生得怎样?若是美貌出众,我可回宫中挑几个海蛇精与你交换,你意下如何?”
云天听得白眼狂翻,不知该说什么。
待云天二人又行上一阵,正遇见那群刚刚登岸的姬姓族人。
放眼望去,为首二人,一个是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一个是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在二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那男人身形威武,行走间虎虎生风,令人暗叹,而那女人,手中抱着个襁褓婴儿,面色忧郁,时不时朝孩子看上两眼,怕不是孩子染了疾病。
四人身后还跟着大队随从,个个手持兵刃,看那架势,怕还真不是奔丧那么简单。
众人登岸之后,直奔黄邺郡而去,云天二人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云兄弟,你此行……真只为找个妖精么?怎么我看你似是一直避着旁人。”敖跃一边缓步前行,一边疑惑道。
可不是避着么!云天心中暗道。此行正赶上黄帝丧典,不久后还有四帝会盟,届时又是四方宾客云集之局,他可实不愿再惹上这等事。
“我自然是为了找个妖精!”云天看他一眼,淡淡道,“如你所言,我千里而来,难不成还为了这些男人?”
然而,就在二人说话间,前方异变陡生!
一阵喊杀声倏地响起!接着,只见数百黑衣蒙面之人,突然自道路旁的树林中齐齐杀出,直奔姬姓族人而去!
王郡附近竟有人敢刺杀姬姓宗族之人,显然,那些族人也十分诧异。不过,大惊之下众人并未慌乱,他们人多势众,有备而来,立时拔出武器,纷纷上前迎敌!
双方很快混战至一处,惨烈的厮杀声,立时传遍阡陌田野!
云天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忙牵马躲至一旁,远远地看着前方刀剑血光的激烈场景。
“这些人,竟在此处对付姬姓族人,也未免太过明目张胆!”敖跃面带讶色地说道。
“这些黑衣人……是公孙氏族派来的么?”云天想了想道。
敖跃点点头道:“除了他们,还有谁敢在此动手!兄弟相争,手足相残,黄帝一族,百余年来都未曾消停过!”
云天听得暗自叹息,北境虽无诸国纷乱,但这宗族内斗也是同样血雨腥风,王权之下,六亲不认,着实令人扼腕。
远远望去,那些黑衣人的主要目标,正是行在最前的两位公子。那里战况最烈,交战之人修为颇高,一时间,真气鼓舞,劲力四溅,令得旁边众人无法靠近!
姬姓族人之中,当属行在两位公子身后那威武的男人修为最高,而黑衣人当中,也有一个修为极高之人,正与之打得难解难分。其余众人互有死伤,尸体躺了一地,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这时,云天突然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个仓惶逃窜的女人身影!
她怀中抱着个孩子,正是行在两位公子之后的那女人。四周的刀光剑影令她大惊失色,抱着孩子东躲西藏,神色惊恐之极!
这时,旁边围攻的众黑衣人已然杀红眼,在砍翻几个随从之后,竟又毫不犹豫地对那女人杀去!
与人交战的那个威武男人,似是注意到女人那边的情况,大急之下,极力朝她那边突围而去!
那女子本也有些修为,若无怀中孩儿,她应付几个杀手也还可以。但是有那孩儿在手,她却畏手畏脚,不敢放手搏杀,只捡了把长剑,四处张望,作护卫之状。
天色渐沉,寒意更盛,漫天飞舞的雪花,由丝丝飘絮渐渐变成了片片落英,愈发迷人眼眶。五彩缤纷的大地之上,不知不觉间,已披上了一层淡淡素装。
鲜血飞溅不止,落在地上,留下道道红光。凄惨的嚎叫仍在响起,那些黑衣人锲而不舍,持续奋力拼杀!
眼看身边护卫逐个倒下,女子神色愈发慌张。这时,几个黑衣人终于围到了那女人孩子身前,抬起刀剑,在她惊恐无比的眼神中,就要齐齐对她砍下!
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