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名震四方的毕貉城主都这般惊恐,士兵更是绝望:“城主!现在东西两门外尽是大军!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强自镇定下来,毕貉急忙对身边两个将军喝道:“去西门……去西门!立即带五万人马前去西门守城!”
二人早已手足无措,听得城主令下,匆匆奔下城楼,领着兵马便急急朝西门而去!
迟绩城西门可不似东门这般坚固高耸,那里百余年来从未有过战事。仅凭这点兵马想要守住西门,几无可能!
果然,那五万人马还未及赶至西门,远远的,就已看到城门被破开,敌军潮涌而入,守在城门下的那点微薄兵力,被一击即溃!
“跟他们拼了!”
军大喝一声!前后皆无退路,未有殊死一战!绝望之下,士兵们凶性大发!齐齐怒吼一声,朝那乌泱泱的敌军迎了上去……
西域,刕阳国,戈易城
时已入夜,覃冶在旭目烊搀扶下,本欲回房歇息,大厅中快步行入两人,正是大公子乐崖,还有大将军那齐乌。
鸣甲军攻下戈易城,还助少昊夺回尾崖城,两件事都未曾只会乐崖。他如今监理国政,此等大事却不与他商议,怎不叫他心存不忿。
四人坐于厅内,沉默片刻,乐崖率先开口道:“父主,您既然令我兼理国事,为何此次对君子国用兵,却不与我商议?”
见长子面色不虞,覃冶淡淡一笑,道:“边境事务繁忙,你日夜操劳。这点小事,为父便自行做主了。”
乐崖却不接受这等解释,蹙眉道:“父主要攻打君子国,孩儿并无异议。只是,孩儿不明白,为何父主要襄助少昊夺回尾崖城?”
覃冶知他有夺位野心,面色微寒,沉声道:“尾崖城是我西域门户,关系到雷泽半壁江山,岂可任其落于北莽之手!”
乐崖微怒道:“父主!您要去夺尾崖城,孩儿也无异议!只是您为何要将城池拱手让与少昊?外界盛传,少昊凭借两万昆仑军便将城池夺回,简直荒天下之大缪!若无我十万鸣甲军威慑在旁,他那两万孤军早就尽殁于城中!”
越想越是愤慨,起身道:“您分明可以将尾崖城据为己有,孩儿知您顾全西域大局,但由我鸣甲军守护尾崖城,岂不比那区区两万昆仑军稳妥得多!”
覃冶无声长叹,摇头不语。旭目烊不忍见父主为难,犹豫片刻,起身道:“大哥,父主已答应少昊,要襄助他重回王畿,登上白帝之位!”
“什么!”乐崖瞬间如遭雷击,讷然半晌,满是不可思议道,“父主……您……竟然要襄助少昊?”
覃冶心一狠,肃声道:“崖儿,你莫要再存执念。少昊乃是先帝嫡子,继承王位本就名正言顺。而且,他德行胸襟远胜于尚廉固,我们理当助他!”
乐崖倏然怒道:“他可是灭了我十五万鸣甲军的仇人!父主难道忘了我们与他的仇恨?”
覃冶击案而起,冷声喝道:“两国战事是为国事,不是私怨!倘若当时我鸣甲军攻入迟绩城,你会给城中十万守军留下活路么?”知子莫若父,正是因为知晓长子脾性,当时才刻意派了不受其掌控的虬湛,领兵前往迟绩城。
乐崖心中尽是寒凉之意!沉默良久,满是不解道:“父主,您为何宁愿支持一个外人,却不愿助我成就一番事业?我守卫边疆,可曾有半点闪失?我治理国政,可曾出过任何纰漏?我可是您亲生儿子,您当真就觉得,我连个外人都不如么?”
旭目烊听得一急,连忙劝慰道:“大哥!父主并无此意,你莫要多想!”
“不是此意还有何意!”乐崖陡然暴怒,指着旭目烊,愤声喝道,“还有你!父主向来偏爱于你!纵然我殚精竭虑,操劳国事,他却仍一心想将国主之位传于你!在他心里,我不如那少昊,甚至连你也不如!”
旭目烊大急道:“大哥!我不会与你争国主之位的!”
“全都住口!”
覃冶暴喝一声,气势如雷!两位公子被惊得鸦雀无声,连那齐乌也忍不住身子一颤!覃冶向来脾气温和,这般发怒极为少见。
他缓缓扫视三人一眼,厉声道:“崖儿,你说得没错!我确想将国主之位,传于烊儿!既然今日你主动提起,那我索性将话说个明白!旭目烊,便是我刕阳国下任国主!你今后老老实实守卫边疆,助烊儿治理国政,不得再有其他妄念!明白没有?”
大厅中落针可闻!那齐乌静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大公子神色阴郁之极,满腔愤懑几欲炸裂!
“孩儿……明白!”
然而他终是隐忍之人,并未当场发作,只低声应了一句,转身快步离去。那齐乌见状,也紧随其后,自顾去了……
西域,波页城外,勾澜涧
冷风萧瑟,卷起阵阵黄沙,初春的东风吹在身上,不仅无丝毫暖意,反而令人倍觉森凉。
勾澜涧,空幽深邃,一眼望不到底。这里曾吞噬君漳十万大军,也不知那些人,在涧下可有化成白骨。
今日,这深涧旁,再次聚满密密麻麻的军队。漳夕国,云脊国,千亢国,三国联军将昨夜城中被俘的万余人马,全部驱逐至此。这些俘虏被卸去兵甲,赶至勾澜涧旁,所有人脸上皆挂满惊恐欲绝之色!
谷也泫策马上前,看着被紧紧捆缚于一旁,浑身是血的毕貉,快意之极地大笑道:“毕貉!先前你将我漳夕士兵逼入勾澜涧时,可曾想过,这么快就轮到你们自己了?哈哈哈!”
毕貉显然受伤不轻,浑身血迹斑斑,鹤发散乱飘飞,再无了往日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啐了口血,恨声道:“少废话!我毕某一生纵横疆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要杀要剐,尽管来便是!我岂会惧你这尖嘴猴头!”
谷也泫厉声冷道:“好!本君与你也算是老相识!敬你是个好汉,定让你死得痛快!”
毕貉仰天大笑,嘶声道:“如此,便多谢习沐真君了!”
“慢着!”
卜犀生和汁礼穆策马缓缓行来。看着一脸是血的毕貉,卜犀生冷声道:“毕城主自是不惧死,但你这些士兵,可是怕死得很呐!”扫视一眼那些被围在勾澜涧旁的义瞿士兵,森然道,“毕城主死之前,怎么也得先看看,你们义瞿国士兵,在被推入勾澜涧时,是个什么模样!”
说完,猛然挥手!那些围堵在旁的联军士兵,立时架起长矛,一步步整齐向前,将那些义瞿士兵,缓缓迫向悬崖!
声嘶力竭的嚎叫响成一片!不少士兵痛哭流涕跪地乞饶,却丝毫减缓不了联军士兵进逼的步伐。很多抗拒不前的士兵,被长矛刺死当场,尸体却仍被联军继续推行向前!
望着那似曾相识的场景,毕貉心如死灰,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卜犀生冷声嘲笑道:“不知毕城主,此刻是何感想?”
毕貉垂首散发,良久之后,他缓缓抬头望向众人,仰天悲呼三声,戚然笑道:“尔等今日尽管得意!殊不知愚人妄为,终究徒劳一场!毕某在九幽地狱等着你们!哈哈哈!”
血染黄沙,迎风哀嚎,邃邃勾澜涧,埋葬几多枯骨。本是天地造化,作两地分隔,怎料想,都爱将仇怨填埋此处……
漳夕,云脊,千亢,三国各遣十万大军,齐齐进攻迟绩城。迟绩城破,城中十万守军全军覆没。城主毕貉被联军擒获,斩首示众,其首级悬于迟绩城西门外,昭示天下。破城之后,迟绩城由漳夕国派兵接管。联军继续北上,朝义瞿国腹地挺进。
新任白帝继位大典,将在夏初举行。原以为沉寂许久的西域局势,至少要在大典过后,方才出现变数。不曾想,水面平如镜,暗流湍而急,一朝生变数,石破令天惊!可谓:
大器欲成须锤炼,褪去冗缚始飞天。
百花向好春光现,游龙在外惊天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