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缓步行出,正色道:“蓐收将军,此行劳你领兵助阵。贵国仁义,我九寨之人永不相忘。只是,你此番归国救援,一路之上恐有凶险。将军若信我之言,就请将石器丢弃,带上这些刀兵再行不迟。”
素手一挥,自有人抬来大批刀枪剑戟。其中有的是寨中之人以玉石去境外换得,也有许多是当时无拘军覆灭之后遗留。
各式兵器琳琅满目,寒光闪闪,伏獠将士满是渴慕之意。
蓐收感激一笑,拱手道:“圣女之言,在下怎敢不信。只是,我伏獠国与白帝誓约尚在,不得王命,不具甲兵。故而,只能辜负圣女一番好意了。”
玉瑶柳眉一蹙,厉声道:“将军,事关数万将士,还有你伏獠百姓之命运!当年誓约,不过虚妄之言,时已百年,将军何故盲从?破厄渡难,护佑苍生,执此刀兵,方能为之!”
蓐收再次拜谢,道:“圣女,在下乃伏獠国将军,唯国主之命是从,又怎敢善做主张。”回望身后众将士,见他们刚毅果敢,无有惧色,不禁豪情顿起,傲然道,“圣女且请安心,我伏獠将士勇猛过人!虽执石器,亦能护我伏獠军魂!”
玉瑶无奈一声长叹,不再相劝。望了一眼山谷外漆黑夜色,又道:“将军一路小心,我九寨之人,当相送将军一程。”
蓐收再拜,领兵出谷。
寒夜行路,士兵们并未人手持炬,只有稀疏火光,隐隐照亮前路。自莫离峰归返伏獠国,必经君子北境两军营寨。未免多生事端,大军尽量隐蔽绕道,与两军营寨保持疏远。一路之上,蓐收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唯恐生变。
九寨之人紧随其后,出谷之后,却直奔君子国营地方向。一路上火光通明,刀光闪闪,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就要开战一般。
兀宁筵自营外探查归来,急声报道:“父主!伏獠军已经出了莫离峰,九寨夷人正朝我们而来!”
枭齐军营地里,兵马整齐,准备充足,只要国主一声令下,随时可出营接战。
尚廉固微微一惊,皱眉问道:“夷兵也出来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粗看一眼,怕有好几万人!”
尚廉固满是惊疑,道:“他们倾巢而出,难道,想在今晚决一死战?”
兀宁筵想了想道:“父主,我看也未必。他们很可能是想牵制住我们,好让伏獠军安然离去。”
尚廉固沉思片刻,冷哼一声,令道:“出营列阵!”
枭齐军迅速涌出营地,来到山谷间空旷之处排开阵型。朝莫离峰方向望去,到那里火光阵阵,正朝这边快速进发。
兀宁筵沉声问道:“父主!若这些夷人当真进攻,我们是先行应付他们,还是先去拦截伏獠军?”
尚廉固厉声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先消灭这些夷人!伏獠军随时都能收拾,这些夷人难得从山里出来,就绝不能让他们再回去!”
然而,夷人大军行至半途,竟停在了原地。
兀宁筵冷笑一声,道:“父主,他们又停下了!我就说他们只是虚张声势!”
火光乍起,不远处的几座矮小山峰上,突然亮起阵阵火光,星星点点,萤萤升辉。其中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山峰,就只在十丈开外。
“有埋伏!”
兀宁筵看得一惊,急急张望,但天色太黑,只看得见山上火光,却无法分辨山顶到底有多少人。
良久,夷人大军仍自僵持,未有异动。
兀宁筵心生疑虑,道:“父主,我看这些夷人多半是想牵制我们。他们兵力浅薄,即便与伏獠军合兵,又怎敢轻犯我两军营地。以仙姑子狡猾心性,定不会这般与我们硬拼!”
尚廉固对那赤练圣女亦有忌惮,一时迟疑不定。兀宁筵急道:“父主,若我们再不去追,伏獠军可就跑了!”
正自犹豫不决,有探马飞奔来报。
“禀国主!轩常军营中有大批兵马调动!”
尚廉固父子骇然一惊:现在正值午夜,此时大举调动兵马,绝不可能是为了赶工挖渠!此刻己方若与夷人正面交战,则背后……
细思一番,越想越是心惊!
尚廉固怒哼一声,喝道:“全军警戒!不可擅动一兵一卒!”
如此,两军隔谷相对,皆按兵不动。
良久,玉瑶一声令下,众夷人纷纷退回澄脐山中。尚廉固本一心盼着夷人出山,此刻见他们退回山里,反倒是狠狠松了一口气。眺望远处,五万伏獠军早已远远奔走,再不可能叫他追上。
看来那婆娘当真只是为了掩护伏獠军!尚廉固一脸阴沉,不光是因那婆娘计策得逞,自还有其他原因。愤声下令道:“全军拔营!更换驻地!”
星汉无光,夜色愈浓。
玉瑶凝立山巅,遥望远方,依稀还看得到火光点点,是伏獠军赶路前行。她暗自叹息一声,默默心道:“蓐收将军,诸位伏獠将士,仅以此上阳之光,为尔等照亮前程!”
刹那间,远处光芒大盛!两个耀眼无比的光团蓦然升起,并悬当空,熠熠照人,将天地映得煞白一片!
寒夜如昼,前路通明,两日伴飞于顶,伏獠军士气大涨,军心大振,扬鞭怒吼,策马狂奔!
将至一狭小路口,蓐收极目望去,前路尽收眼底,嘴角冷笑浮现!
那路口两旁的树林中,正掩藏着大批人马。灿光照耀下,全然无处遁形,正是北境轩常军。
本想着攻其不备,见行踪完全暴露,不免生出慌乱之意。他们掩于树林,阵型不佳,伏獠军已然大举冲锋,只得急急调整,仓促应战。
“圣女神机妙算!这些北莽果真于半路设伏!”
蓐收狞然一笑!一声令下,众将士执起石器,朝北境伏兵狂扑而去!夜空晴日下,蓐收杀气腾腾,仰天怒吼!
“北莽猖獗!犯我西域!伏獠不出!焉当蚍蜉可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