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良一愣,斜眼瞟了瞟老鸨,冷冷答道:“一年以内吧。”
老鸨认真扒了扒手指,半晌才算清:“那应该是四个。”
想想又补充:“五天前一个,两个多月前一个,七八个月以前有两个。”
听说这里一年之间竟然死了这么多人,顾十良当真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多?”
老鸨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咱们姑娘做这生意,保不齐会染上些病啊灾啊,再有就是虽然被家里人卖过来,但性子实在倔,不愿意接客,偶尔绝个食什么的,所以一年下来,死上几个人是常有的事......”
听老鸨这么说,顾十良心下明了,不由得升起一股嫌恶。对妓院的龌龊交易他也有耳闻,特别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逼良为娼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因此而逼死人也不无可能。
顾十良继续问:“你和我仔细说说,这四人都是怎么死的?”
话毕,顾十良又盯着老鸨,厉声道:“不要遮遮掩掩,这次的邪祟是与你们有仇怨的厉鬼,有可能就是这四人中的一个!”
“这邪祟手段诡秘,能早些找出来还好,若是再拖上一段时间,我怕你们都有性命之忧!”
听顾十良如此说,老鸨登时吓得额头冒汗、脸色发白,又似乎难以置信:“法师说的......都是真的?有鬼来索命了?”
顾十良没有回答,只是瞅了老鸨一眼,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
看顾十良的样子,老鸨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可能因为亏心事做得太多,当真害怕厉鬼索命,竟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法师,您可得救救我啊!”老鸨坐在地上呆了一阵,爬起来哀声恳求道。她抓住了顾十良的衣角,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顾十良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他刚才的话半真半假,更多是故意吓唬对方。
受到生死法则所限,鬼物通常聚集在阴影之地、幽明之间这类地方,在坟地、刑场等阴气聚集、生死混乱之地,鬼物也能勉强显化,与生人接触。但像这座妓院,人来人往、活人气息旺盛,按道理讲不该有阴鬼作祟,即便有,也要通过某些特殊的媒介和手段实现,力量已经衰弱很多,想取人性命只怕很难。
至于顾十良为何这么说,则有赖于陆有德的“悉心教导”。按照这无德道士的套路,给人伏鬼驱邪,必须活用一个“吓”字诀,有六分危险,必定要说成十二分,把这些事主吓住了,他们才能对你感恩戴德、任你摆布,之后不管要好处还是求功德,也能事半功倍。
顾十良确实想多积攒些功德,同时想到这妓院的种种龌龊,知道这貌似可怜的老鸨实则阴狠可恶,心肠也很快冷硬下来。
“你也不用太害怕,只要肯按我说的去做,有九成把握可保平安。”顾十良肃起脸来,虽然心下厌恶这老鸨,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把老鸨搀扶起来,举手投足间当真有几分陆有德的虚伪风采。
老鸨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想到刚才顾十良所问,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老实交代:“法师要问那几人的死因,咱自然不敢隐瞒。现在世道乱得很,活着都不容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想活得好更不容易,手上多少都不干净。”
“咱这百花巷的姑娘不是我吹嘘,随便挑出一个来在这县城里头也是数得上的,光靠收本地的穷苦户自然撑不起来,不少姑娘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五天前的那个,就是买回来不肯接客,被咱手下人失手给......打死了。”
“七八个月前的那两个,一个也是不肯接客,给饿死了;还有一个是服侍省城来的贵人,被玩弄致死的。”
“再有两个多月前的那个,自己想不开,投井死了。”
听了这些事情,顾十良的心情又有些烦躁,不过他面上不显,继续问道:“这几人的八字你知道吗?”
鬼物虽然因执念而生,但也与生死时辰、命理运数、墓葬风水等因素有关,如果能知道这几人的八字,对于判断这邪祟因何而生、如何破解,有很大帮助。
老鸨茫然摇头,这让顾十良有些失望。不过也是,老鸨一心盘点生意经,怎么可能关心手下妓女什么时候出生,就算曾经听说,也不会刻意去记。
“那这几人的死时你必须得告诉我,哪个月、哪天、什么时辰,你自己记不得找其他人问,这个再找不出来我就很难帮你了!”顾十良斥责道,“除此之外,这几人死在什么地方,死后葬在什么地方,都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