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林镇?”宋老者一愣,“耳熟……是哪儿来着?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这个记性!”
“……药王山呢?”唐果换个方式问道。
宋老者一拍巴掌,“是了!夫人说药王山小老儿想起来了!药王山可不就在新林镇?夫人在那儿有亲?”
“嗯。”唐果想了想,道:“新林镇有个济世堂医馆,范瑜范大夫是小女子堂舅。”她没敢说出药王山的人,孤身在外,还是别暴露身份比较好。
好在她这身衣服,富贵之极,却不是宫装,说是京里官宦人家的夫人也说得过去。宋家两老虽是山野村民,没出过远门、不识字,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但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阅历深厚。他二人焉能不知唐果来得奇异?只是看她眼眸清正,绝非坏人,是以不多过问罢了。
听唐果说出范瑜来,宋老者大笑:“说起来,范大夫是我宋家的恩人呢!这也是缘分了!”老两口对着唐果更加了几分亲近和热情。
范瑜大夫救人无数。这宋老者夫妇三年前遭逢丧子之痛,又双双得了伤寒,几乎一命归阴,亏得邻里帮忙,将他俩拉去济世堂,范大夫几剂药灌下去才救得了性命。否则,宋家已是不存在的了。范大夫怜他二人年老家贫,不但没收钱,还赠了两袋米。
“听送小老儿去看病的栓子说,济世堂离这儿不到八十里地。小老儿这几年总寻思着去看看范大夫,谢谢人家,只是攒不出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无颜上门。夫人若是去范大夫那儿,小老儿乐意效劳,也算稍稍报答范大夫的恩情了。”宋老者道。
唐果喜出望外,忙谢过人家。
她自己走的话,不认得路,况且太不保险。有这么个人一起,求之不得。
当下说定,今天天色已晚,明儿早上出发。
宋家没车没马,宋老者现向那位栓子借的,又仔细问明了路径。
回到家,宋老者说早晨起早走,马是好马,到晚上戌时差不多能到了。只是路上得遭点儿罪:车就是农村的那种板车,木头轮子。颠簸不说,没车篷,冷得很。
唐果倒不在意。想想明儿晚上就能到药王山,她高兴还来不及。
到了那儿,什么都好说。漂泊了这几日,终于见到点儿光亮,冷算啥?
一时到了黄昏,宋婆婆又给熬了些小米粥。唐果久未进食,喝这个相宜。
宋家二老却是不吃的。去了交租,剩下的米粮不多,农闲时老两口一天只吃一顿稀饭,省下来粮食给小孙子保住儿。
唐果喝了一碗粥,其余的全留给了保住儿。对宋婆婆说自己饭量小,一碗粥足够了。
宋家没灯烛,往常是天黑就睡觉。今儿唐果来了,宋老者把预备过年守岁的蜡烛拿出来点着了。倒把保住儿乐得够呛。
小孩子没啥玩儿的,坐在蜡烛跟前儿看新鲜。宋婆婆怕他吵着唐果,一个劲儿的叫他去睡。唐果给讲情儿,才算了。
唐果从不爱戴那些个珠宝首饰,嫌烦。今天后悔了。她身上一分钱没有,值钱的除了皇帝那奔马玉佩,就是身上穿的衣服。这两样却是不能给人的。
随手一摸,摸着自己那弹弓。唐果一喜,这个给小孩子玩儿正合适!
蓦地里想起皇帝那句“小孩儿心性,拿手的技能是小孩子的游戏”,唐果心中剧痛。甩甩头,忍住了。笑着把弹弓和泥丸送了保住儿。又告诉他怎么玩。保住儿大喜,对着草编的蚂蚱练了起来。
因明早要早起,唐果和宋家二老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安歇。
宋家东西屋,西屋原是宋老者儿子媳妇住,他二人过世之后,一直空着。宋老者烧了炕,老两口领着孙子到那屋住去了,把暖和的东屋让给了唐果。
唐果十分不好意思,奈何争不过两位老人,只得罢了。却怎么也不要宋家那唯一一条棉被。宋婆婆只好随她,叹息着说起,原先家里没这么穷,儿子媳妇一死,家里没了主要劳力,收成上不去,陆陆续续把能当的都当了。以至于来了客人,却拿不出招待的东西。言下不胜唏嘘。
唐果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安慰了宋婆婆几句。她心里暗暗有了个想法,这会儿却是不能说。
炕烧得挺热,唐果和衣而卧,不多时就睡着了。小逃趴在身边,一样睡得挺美。
睡了能有五、六个小时,约摸半夜一点钟,唐果冻醒了。之前炕热踹了披风,可土炕毛柴,热的快、凉的也快,这屋里除了炕,又没有别的取暖工具,到下半夜就冷得很了。
唐果把小逃往身边挪挪,当火炉用,又把披风裹紧。觉得暖了点儿,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村子里的狗突然接二连三的叫了起来。
唐果一激灵坐起身,小逃也警觉起来。
外屋门响,唐果估计是宋老者出去查看了。
过了约摸一刻钟,宋老者急急忙忙跑回屋,站在东屋门外低声道:“夫人起来了吗?且先躲躲吧!”
唐果心一跳,赶紧穿上靴子下地,尚未及问,宋婆婆先问了:“老头子,啥事啊?”
宋老者低声道:“又是那个苏大总管,说是家里的丫头跑了,挨家挨户的搜呢!”
说话间唐果已到了门外,宋老者道:“那伙子人向来没王法,抢男霸女,啥坏事都干!夫人莫吃这眼前亏,躲过他再说!”
唐果搞不清楚状况,心知宋老者说得有理,忙问:“老人家,哪儿能藏住人?”